老于说:&ldo;螃蟹你拿下去。&rdo;
于戎说:&ldo;我住宾馆啊。&rdo;
&ldo;宾馆厨房不能帮忙加工的啊?你拿下去。&rdo;
于戎看外面,不响了,老于也不说话了,车子缓慢地往前挪动,过了十全街的红绿灯,明明姐发话:&ldo;我们带回去吧,宾馆怎么可能帮你加工呐,你也想得出来的,真家伙(真是的)。&rdo;
于戎牵牵嘴角,瞥了眼后视镜,正碰上明明姐也从镜子里看他,于戎不好意思了,一个劲说:&ldo;麻烦明明姐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住宾馆也是想方便点,我一个人住家里,也没多少天,到时候里里外外还要整理……&rdo;
明明姐笑了笑,没说什么。到了竹辉,三人都下了车,老于去拿行李,还是要帮于戎拖行李箱,于戎拗不过他,背好背包,走在他旁边,突然,一阵桂花香味窜进他的鼻子,于戎抬起头,到处找,可左右不见桂花树,更突然地,那桂花香味一下子就消失了。可能是随风来的,现在又随风走了。
于戎念叨了声:&ldo;好香啊。&rdo;
老于已经闷头走到了宾馆大门前了,接了句:&ldo;喷的什么香水啊,一股凹味(怪味),太香了,什么宾馆……&rdo;
于戎没响,回头找明明姐,她就站在车边,挎着背包,不苟言笑,和先前在机场远远等他们,看着他们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她不像要跟着进去的意思,于戎见状,和明明姐挥了下手,欠了欠身子,这才进了宾馆。他径直往前台走去,老于正和前台里一个盘着头发的年轻女孩儿说话,老于不无埋怨:&ldo;怎么还要加服务费啊?不是喜来登,香格里拉那种才加的么?你们竹辉也要加服务费?你们那个小田啊在?就是宴席那边那个田经理,你打个电话给她。&rdo;
老于在桌上敲手指,盘发女孩儿微笑着说:&ldo;好的,我这就让同事帮您联系。&rdo;
她推了推身边坐着的一个短发女孩儿,那短发女孩儿作势打了个电话,电话似乎一直没接通,女孩儿握着听筒,瞪着眼睛看着老于和于戎。
老于一咋舌头,身子往前一冲,才要说什么,于戎掏了身份证,掏出信用卡,说:&ldo;办一下入住,授权用这张卡。&rdo;
老于不响了,摸摸口袋,舔舔嘴唇皮,侧过身,靠着前台站着。
盘发的女孩儿接过于戎的身份证,啪啪按键盘,温声说:&ldo;您好,于先生,一位,我这边看到您是预订了三天的酒店,我们这里的中秋月饼大闸蟹礼盒要不要了解一下呢?都是苏州特产,时令的东西,带回去送朋友很不错的。&rdo;
老于还是不说话,上下打量大堂。于戎摇了摇头,说:&ldo;不用了,谢谢哦。&rdo;
&ldo;好的,那给您办一下授权,过一下押金,您稍等。&rdo;
老于讲苏州话,和于戎说:&ldo;明朝过来吃夜饭,早点过来。&rdo;
&ldo;嗯。&rdo;
&ldo;三点多模样。&rdo;
于戎说:&ldo;出发之前我打电话给你。&rdo;
盘发的女孩儿把身份证和信用卡一并还给了于戎,给了他两张房卡:&ldo;四楼的411,行李帮您拿上去吧。&rdo;
她示意门僮过来帮忙。
老于还抓着于戎行李箱的拉杆,看着于戎说:&ldo;倷明朝还有安排啊?帮小朋友碰头啊?老同学啊?&rdo;
于戎说:&ldo;明朝打电话被倷。&rdo;(明天打电话给你。)
门僮过来了,老于看也没看他,也不看于戎,推开了行李箱,行李箱骨碌碌往前滑开,门僮和于戎忙追过去,门僮先抓住了拉杆,冲于戎笑了笑,于戎回头看老于,老于已经背过了身去。他往外走。于戎没响,跟着门僮去搭电梯。父子俩就这么在宾馆大堂分开了。
忘魂
第一章(中)(一)
于戎在房间里安顿好,洗了个澡,刷了个牙就又出门了。他打车去了园区的洲际,进了酒店直奔27楼的空中酒廊。这会儿酒廊里人不多,只有吧台前坐着一男一女,手摆在桌上,默默地各自摆弄着各自的手机,另有一桌三人,两男一女,围坐在一张靠窗的小圆桌边,男人们低着头,女人的眼神飘忽,他们开了一瓶香槟,桌上还有水果和些零嘴吃食,于戎和其中那女人的视线对上了,女人嘴角一翘,朝他动了动手指,旋即偏过头和另两人说话,那两个男人便也全朝于戎看了过来,他们一个年纪稍长些,留长发,扎马尾,穿一身布衣唐装,一个约莫四十出头,寸头,正翘着二郎腿抿香槟。于戎脸上忙堆起笑容,快步走过去和那三人一一握手,嘘寒问暖:&ldo;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关老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您这儿明天杀青?&rdo;
&ldo;豪哥,嫂子还在坐月子呢吧?我看她发的照片,气色不错,那身材,生了和没生没什么两样啊。&rdo;
&ldo;馨云姐好,头发新染的颜色?比之前那个酒红色适合你啊,最近换了护肤品了?皮肤更好了!&rdo;
馨云热络地招呼他:&ldo;坐吧,坐啊,你才从上海过来吧?十几个小时飞机,累坏了吧?也是很久没见到你了,一听说你回国了,都着急想见你一面。&rdo;
于戎坐下了,说道:&ldo;刚去酒店放了东西,劳大家记挂了。&rdo;
一个服务生递来酒水单和菜单,他看也没看,只要了杯苏打水。馨云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关老师笑着看他,问道:&ldo;住哪里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