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说:&ldo;封平,我给了你八年的时间,你本有机会,让他们视你如师如父。可你总是这样缺乏耐性,一个不肯在微末小事上费心的人,终会败给自己目空一切的心性。&rdo;封平拱手:&ldo;谢殿下教诲,属下谨记。&rdo;慕容炎说:&ldo;但愿你真能牢记,找人跟着她,我可以失掉一个冷非颜,但是如果失掉一个左苍狼,我就会真的不高兴了。&rdo;封平咬牙:&ldo;属下明白了。&rdo;他起身,后退三步,出了府门。慕容炎看了一眼王允昭,说:&ldo;几个孩子心性不同,不必要的纷争,以后我不希望再发生。&rdo;王允昭脸色都白了:&ldo;是,老奴记下了。&rdo;左苍狼出了潜翼君府,没有搁耽,立刻找到燕子巢的消息联络站,燕子巢现在也在慌乱之中。他们的解药只有冷非颜有,杨涟亭暂时无法联络。如果冷非颜再过几日不回来,这些人可要吃尽苦头了。左苍狼却没有直接让他们打探冷非颜,而是让他们打探诸葛锦的消息。在灰叶原失散的时候,冷非颜是挟持了诸葛锦,没有慕容炎的命令,她应该不会下手杀人。而诸葛锦是温砌帐下的一员大将,他的行踪,无疑更容易打听。果然,很快的燕子巢就传回消息,称诸葛锦这两天曾在宿邺城出现,看来他已经回到了宿邺。左苍狼连夜赶往宿邺城,通过以往旧部的情份,悄悄潜入城中。她虽然如今与温砌已经对立,但是慕容炎的起兵其实并不令大家反感。只是碍着对温砌的忠义,大家不能倒戈相向罢了。这也是温砌最担心的事,一旦她插足军务,同军中将士有了情义,就不能分辨军中是否会有内应。左苍狼倒也没干坏事,她顺利潜入诸葛锦帐中,把诸葛锦吓坏了:&ldo;左参……左苍狼!&rdo;他正要提刀,左苍狼手中弓箭已经举起来。诸葛锦不敢动了,左苍狼说:&ldo;毕竟昔日袍泽,白首相知犹按剑,不好吧?&rdo;诸葛锦说:&ldo;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潜入营中!&rdo;左苍狼说:&ldo;不用为我担心,我问你,当日灰叶原,挟持你的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rdo;诸葛锦说:&ldo;陷到沼泽里,死了。&rdo;左苍狼脸色都变了,手中弓弦满张,诸葛锦慌了,忙说:&ldo;好好,我说!她一路挟持着我,让我指路。本来都快出了沼泽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去了。我被她丢在白狼河边,过了十二个时辰穴道才解开,差点冻死!&rdo;左苍狼说:&ldo;不知道为什么回去?&rdo;诸葛锦一直看着她的箭矢,说:&ldo;真不知道,不过好像听她说了一句,什么那个领头的西靖将领长得真是不错。&rdo;左苍狼:&ldo;……&rdo;本来左苍狼对他所说的一切话都存疑,但是这一句一出……好吧,她信了。她把诸葛锦打昏,自己悄悄潜出军营,前面隐隐有人说话,她在黑暗中转身,看见温砌披着素色的披风,正在巡营。近几日西靖连续攻城,他不知几夜没睡,行走之间右手拢唇,有点咳嗽。不过几日不见,她此生唯一敬重的长者,已是陌路殊途,那些听他讲解兵书战策的日子,恐怕再也没有了吧?她转过身,匿于阴影之中。冷非颜滞留灰叶原,还真是为了一个西靖将领。当时她挟持诸葛锦,也是知道自己路途不熟。诸葛锦既然敢在此伏击左苍狼,当然对灰叶原极为了解。这里几乎遍地沼泽,一旦陷入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带着诸葛锦眼看就要走出沼泽之地了,突然有人向这里放箭。西靖人的火把照亮了沙棘,冷非颜回过头挡开一箭,然后看见西靖领头的将领。他不知是哪族的混血,鼻高眉深,淡蓝色的瞳孔在火把映照之下,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迷离。冷非颜不由松开了诸葛锦:&ldo;这家伙皮相真是不错啊!&rdo;诸葛锦整个傻了。然后就见她点了自己的穴道,转身向那个西靖人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西靖人一发现她,立刻乱箭齐发,但是冷非颜简直就是个疯子,她不管不顾,直奔西靖将领而去。最后虽然连中三箭,却也将此人扣在手中。这个西靖将领整个人都傻了,在黑暗阴森的沼泽之地,冰冷的沙棘中突然有个女人踏风而来。她如同黑暗幻化的精灵,几乎瞬间已至他面前。然后她挑起他的下巴,说:&ldo;你长得不错,愿意跟我走吗?&rdo;话音未落,匕首已经抵在他脖子上。他没有去看那锋利带血的利刃,却盯着她的脸。她有一张漂亮得足以令诗词失色的面孔,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不可战胜般强大,唇角微勾,又带了点少女的调皮。他的视线之中,突然失去了所有,只留下这个人,在淡金色的火光之中,如仙如魔。冷非颜见他呆呆傻傻的,竟然也没下杀手,问:&ldo;你叫什么名字?&rdo;他只觉得口中发干,半天之后,怔怔地说:&ldo;巫,巫蛊。&rdo;冷非颜拍拍他的肩:&ldo;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等我先打发了他们。&rdo;身后一直有人放箭,她回身一剑劈开箭雨,身如流光,他只见一道残影。不一会儿,响起了西靖兵士的惨叫声,顷刻间,连惨叫也归于平静。那个人淡漠地折断羽箭,拔出身上的箭镞,说:&ldo;好了,我们走吧。傻站着干什么,过来给我上点药。&rdo;巫蛊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只见白衣下伤口狰狞可怖,伤口以外,却是肤如凝脂。他轻轻把药粉撒下去,而她淡淡地说:&ldo;我叫冷非颜。记住我的名字。&rdo;后来巫蛊再想起那一夜的时候,一直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甚至没有任何抵抗,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他只是记住了那个名字,记了一辈子。☆、别哭冷非颜带着巫蛊回到晋阳城,封平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没有燕子巢众人的解药,如今眼看要到期限,燕子巢的人不断催促。他几次向慕容炎请示,希望能够得到解药的配方。但是慕容炎始终没有表示,目前杨涟亭仍然在姑射山养伤,并不能联系上。而且,封平自己也知道,这三个人一向交好。就算能联系上,杨涟亭会不会把配方给他,也是两说。冷非颜回到燕子巢,第二天就发放了诸人的解药。一群地痞流氓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封平内心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很高兴就是了。而且冷非颜还带回了一个巫蛊,直接就任命为副楼主。封平脸色阴沉:&ldo;你可知此人来路?殿下对你委以重任,你如此轻易就重用一个来历不明的西靖人,不妥吧?&rdo;冷非颜对他尊度为零,当下就笑道:&ldo;原来封平大人知道主上是对我委以重任。&rdo;封平顿时语塞,冷非颜说:&ldo;那么封大人也一定知道,谁才是燕子巢的主人吧?&rdo;封平怒从心起,待要拔刀,奈何拇指只移了一寸,冷非颜的剑尖已经抵上了他的咽喉。封平羞怒之色溢于言表,冷非颜哈哈一笑,又收了剑:&ldo;封大人,巫蛊是否可靠,我身为燕子巢楼主自然会向主上有所交待。就不劳您费心了。&rdo;封平咬牙,转身离开。冷非颜回头,对巫蛊说:&ldo;跟我来。&rdo;巫蛊迟疑,然后说:&ldo;你不该这样羞辱他。&rdo;冷非颜说:&ldo;老子高兴,你哪边的?&rdo;巫蛊无语,只好跟着她去见燕子巢其他主事。潜翼君府上,慕容炎站在水榭边,时不时向水里抛撒鱼饵。封平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将冷非颜已回到晋阳的事一一道来。慕容炎说:&ldo;她带了一个西靖人回来?&rdo;封平恭敬地答:&ldo;正是,而且她似乎准备让这个人作她副手。&rdo;慕容炎点头,说:&ldo;这个人一定不错。&rdo;封平看了眼他的神色,说:&ldo;殿下难道不担心,这个人是西靖奸细吗?他毕竟来历不明,而且……&rdo;慕容炎微笑,打断他说:&ldo;她顶撞你了?&rdo;封平的话骤然卡住,慕容炎抛掉最后一把鱼饵,王允昭赶紧绞干汗巾替上去。他细细地将手擦了一遍,说:&ldo;既然暂时无事,就呆在我身边吧。&rdo;封平咬了咬牙,却仍道:&ldo;是。&rdo;他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他跟周信自幼就跟随慕容炎,左苍狼等人更是小辈。而今周信、许琅均手握军权。左苍狼就更不用说了,冷非颜与杨涟亭也是各有任用。他横在中间,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旁边王允昭问:&ldo;殿下可要召见冷少君?&rdo;慕容炎说:&ldo;不了,她虽骄狂,但制下有方。我并不担心。&rdo;说完,转头问:&ldo;阿左呢?&rdo;王允昭说:&ldo;一早起来就没看见,也没见出府,奴才这就命人去找。&rdo;慕容炎说:&ldo;不用了,我自己去吧。&rdo;那时候正值八月酷暑时节,朱阳高悬,大地如蒸笼。慕容炎走到左苍狼住的院落,里面奇花珍木争奇斗艳,可见王允昭是费了些心思。慕容炎点点头表示满意,王允昭这个人没有别的本事,但甚在周到且细心。他是极难得愿意在细节上费心琢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