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胸腔微微震动。“外面起风了,看来要变天。”是啊,那又怎么样?三梦搞不懂他心情为什么那么好。“换季容易着凉,你出门穿太少了,穿我这个回去。”他解下身上的袈、裟往她肩上罩。三梦其实惊得下巴都掉了,默默把掉地的下巴推回去,往后退了一步,摆手说:“不不不,就几步路,我走快点儿转眼就到了,用不着这个。”她这拒绝很明显了吧?可他的手仍搭在她的肩上,袈、裟披在她身上,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她咽了下口水,又说:“这来来去去的,让其他人看到我披着他们下一任院家的袈、裟,多不好啊!”“你刚才在家里不是也穿了我的僧袍?而且……里面什么都没穿。”还好长老们都走了,四下无人,但三梦还是耳朵都红了,据理力争:“那怎么能一样呢?”“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我太太,”他突然强硬起来,“我要是连你都不能关心,还怎么普度众生?”她呆了呆,竟然无法反驳。“回去吧,我也很快回来,等我。”最后这两个字他又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似暖风吹过,轻软又暧昧。等他干什么,他没说,不过却有种不言自明的意味。外面果然已经开始落雨点,三梦抱着妙贤的袈、裟跑回家。房间里两人刚刚换下的衣物还没来得及收拾,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跑下楼,她要找的人正从院子里收了晾晒的衣服和被褥进来。“哑妹!”她跑过去,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啊。”哑妹聋哑,始终不习惯说话,又腾不出手来比划手语,只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表示见到她回来的惊讶和开心。“嘿嘿,想我了吧?”三梦用手捏了捏她两颊,才帮忙接过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我刚刚去斋堂吃饭了,今天的素斋是你做的吧?那个像东坡肉的素肉,味道超级好啊!”哑妹用手语说:爸妈说今天二哥回来,可能要跟长老们一起吃饭,让我去斋堂帮帮忙。你见到二哥了吗,你们刚刚在一起?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有点羞赧地低了低头。“见是见到了,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什么意思?哑妹眨巴眼。“哎,总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这被褥都是晒过干净的吧?借我用用,在旁边房间打个地铺。”为什么要打地铺,你们夫妻不是应该睡一个房间吗?哑妹更疑惑了。三梦帮她把东西都搬到了阁楼,为了不让婆婆听到,关起门来,也跟她用手语边比划边小声说:“记得我跟你说过离婚的事吗?快要离婚的夫妇就不该再住在一个房间里啦!”哑妹脸上一下布满忧色:可爸妈都不同意你们离婚呀,你跟二哥提了吗?他同意离婚吗?她先天性失聪,襁褓中就被遗弃在光照寺门口,因为是女孩,不能在庙里做沙弥,圆觉夫妇就收养了她。他们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她的到来填补了这个遗憾。外人习惯叫她哑妹,家里人也当乳名来叫,其实她有名字,圆觉大师取的,叫妙音,其实还是依照宗山这一派系的法号排辈来的,不随陈氏的俗家姓,既当她是女儿又当她是弟子,跟陈一一样。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年,以她对家人的了解,二哥陈一是不会同意离婚的。“他五年前也没说要离婚。”结果为了躲她离家那么久。三梦叹口气,这些年她做警察,人间悲喜看得太多,很多合不来的人硬挤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才催生出扭曲的个性、失控的愤怒,她不想变成那样,也不能让陈一再离开家了,这个家需要他。她在客房打好了地铺,重新洗了个澡出来,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了。妙贤的袈、裟还放在旁边,哑妹帮她叠好了,却没自作主张拿出去。她盘腿坐在床铺上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给好朋友梁晶晶打了个电话。“哟,你这是在深山老林里给我打电话呢?居然有信号?”对面的声音慵懒又透着餍足。梁晶晶是个欲女,这会儿八成刚淋漓尽致做完一场后靠在床头享受事后烟。“我已经回来了,陈一也回来了。”“真的假的,这么快?那你怎么还有气无力的,不是应该高兴吗?”过了几秒钟想起来了,“噢,是因为离婚的事儿,那协议他签了吗?”三梦摇头,都忘了对方看不到,抓了抓头发说:“我问你啊,一个高冷的男人突然性情大变对你好,是什么意思?”“想泡你呗,还能是什么意思。”梁晶晶不假思索地回答,“男人放下身段来哄你,肯定就是想跟你困觉。”三梦有点挫败:“我很肯定他不是想跟我睡。”“谁啊,陈一?他怎么对你好了,来,快说说。”舔她的伤口,贴着她的耳朵说话,跟她手牵手……一天之内连续暴击,她也有点措手不及,挑来挑去捡了个最平淡的:“外面变天,他把衣服脱下来披我身上了。”“他的衣服……袈、裟啊?”梁晶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大笑起来,“不错呀,老梦,你是不是在山里对他做什么了,逼得圣僧都肯就范。我跟你说啊,越是禁欲系的男人浪起来越是没边儿,不信你这会儿把衣服都脱了就披件他的僧袍或者袈、裟,他看了肯定受不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想泡你。哎,没说你,别闹……嗯……”她被身边的男人撩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看就要开始忙活今晚的第二场。这是什么世道,结了婚的人天天独守空房,这个没结婚的反而夜夜笙歌。三梦果断挂了电话,独自仰躺在床铺上放空。明天还要跟他一起去接儿子,该怎么跟他说呀,哎。妙贤是几点回来的,她不知道,因为那会儿她已经睡着了。或许是职业病,她睡眠很好但警觉性很高,睡着的时候周围有一点点变化都能感觉得到。外面走廊上亮了灯,妙贤的脚步声从楼下慢慢上来,然后进了隔壁主卧。她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于是重新闭上眼睛,又很快迷糊起来。“不是让你等我,怎么自己先睡了?”有人在她耳边说话,然后她身上的被子很快被掀开一角,男人热腾腾的、沾了点水汽的身体钻进来,贴上她的后背,“要睡也睡在我们的房间,为什么跑这边来?”这一下三梦是彻底惊醒了,身上都起了一层栗,刚要转过去,却被他从身后压住:“没关系,就这样,我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舌尖从她耳廓刷过,一阵沙沙轻响,像小时候把海螺放在耳边,隔着时空听到的海浪声。她身体像过了电似的发麻,不能动弹,他的嘴唇再抿着她的耳垂捻动,她就化成一汪水,连睡衣什么时候被剥掉的都不知道。再往下,就更加不能控制了,她伸出的手也被他缠住,她弓起身抓住床单的时候,他就覆在她手背上跟她十指紧扣。他洗过澡了,熟悉的凉皂清香裹了她一身,体温烫得像体内有火在烧。他亲了好久,却还像不够,三梦受不了了,低声叫他的名字:“陈一……”这回他没纠正她要叫妙贤,而是摸索着将手指放进她嘴里,勾挑着她的舌头,过了一会儿才说:“……疼的话就咬我。”他已经给足她时间准备,所以捧高她的身体闯入时并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但他还是预期她会疼,毕竟五年没做过,她也只是血肉之躯。三梦绷紧了身体,本能地想要叫喊,嘴巴却抿紧了,死死含住他的手指。这样不经意的动作让身后的人呼吸变得更粗重:“你放松一点……”也不知道是让她哪里放松。这不公平,三梦想。他一声不响搞偷袭,压得她连他正脸都看不到,居然就弄得她丢盔弃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