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用手抠了一块果肉,麻木地放进嘴里。
这一刻,易禹非想动粗。对自己,或对她。
“怎么回事?”大人们惊醒,睡眼朦胧地出来打开客厅的灯:“你们在吵什么?”
光线犹如针尖刺来,她皱眉闭了闭眼,适应片刻之后睁开,抬头望向易禹非。
他几天没刮胡子了吧?看那下巴青森一片,半长的刘海儿耷拉着,目光晦暗,面颊清瘦冷峻,显得阴沉深郁,完全不像正常人。
“你想打我。”她用了肯定句。
心里压着一股厚重的情绪,喘不过气,需要发泄,可是找不到途径,她知道他也一样,想打人,或者被打。
“到底怎么回事?”三姨少有的严厉:“妈妈没了,你们兄妹两个应该更亲才对,现在在吵什么?”
他们不吭声。三姨见易童西汗湿的头发胡乱贴在脸颊,下巴和脖子沾着黏糊糊的西瓜汁,看上去邋遢极了。她叹气,上前拉她起身,走到浴室清洗干净。
“非非,你太不懂事了。”大姨也教训起来:“就不知道让着妹妹吗,你妈妈要是看见你们这样会有多失望?”
失望吗?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失望。
易禹非转身回房。
他确定自己是从这夜开始患上慢性失眠的。如果可以,拿头去撞墙,会不会好一点?
天亮的时候,大人们出去办事,他从床上爬起来,一头乱发,光着脚,走到易童西房间,无声无息,坐在边上垂眸看着她。
她睁开眼,双瞳泛着血丝。
易禹非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这张与他有三分相似的脸,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种慈悲的神态,多好看。
“哥哥。”她的声音很哑,真怀疑这副嗓子还能不能笑。
长久的凝视过后,他缓缓埋下去,把脸藏在她颈窝里,双臂紧紧将她抱住。
好像说了句什么。
易童西应了一声,然后听见他哭了。
第十章
这是个旅途。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遇,然后离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
——《旅途》朴树。
尹薇瑶记得,第一次见到易禹非的时候,学校广播里放的正是这首歌。奇怪的是,很久以后她压根儿忘了当时发生的一些细节,但那种意外心动的感觉,过后回想,总是越品越浓,滋味无穷。
不过一开始她忙着给刚起步的摄影工作室拉客,其实并没怎么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