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夫人静静地听完,倒是也没发火,冷静是一场对话的良好开始。
“不仅季右图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年我和你爸,还和季右图他爸妈还是同一年结的婚,同一年怀的孩子,那时候季右图的爸爸,也就是季天明表面上还是个正常人,只是后来……”简夫人摸了摸简流芳的脑袋,结束回忆道,“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当年我和你爸就说过,虽然我们不能接受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如果你坚持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简流芳眼前一亮。
简夫人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季右图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长得好,人也聪明,对你也没得说,比我们还惯着你,但是你要和他在一起,我们不同意。”
“为什么!”简流芳有点儿急眼儿,“你都说了他什么都好,我找个男人你们也能接受,为什么他不可以!”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有病,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和一个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经病在一起!”
“妈!季右图不是神经病,他只是多重人格,可以治疗的!”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季家的病是遗传的,季天明当初就是这毛病,时好时坏,治了几十年都没能治好,季家多有钱,治得好还能不治吗?别跟我说当年的医疗水平,现在的医疗水平好了吧?季右图治好了吗?”简夫人不让简流芳接口,“季天明对他老婆是真的爱,当绝世珍宝宝贝着,但最后怎么样了?还不是发病的时候被季天明自己给掐死了,当年我和季天明的老婆差不多时间怀的孕,为什么你比季右图小了两岁,就是季天明发病的时候闹到我们家,硬生生把我推流产了。你还没想起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国,那我现在再告诉你一次,你出国就是因为我们把这些事告诉了你,你自己决定要和季右图分开。”
“……”简流芳一下子接收到太多信息,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良,过了半天,道,“妈,原来我年轻那会儿这么渣啊,你和我爸有没有担心过以后我把你们送养老院啊?”
“胡说什么!”简夫人终于忍不住一巴掌糊上了儿子的脑袋——反正不打感觉也是个小傻子,不差她这一下了。
简流芳这儿病房,照顾的小护士就有3个,简家现在家里一团乱,因为公司的事,简夫人待了没多久就很放心地回去了。
待她一走,简流芳转头就找漂亮的小护士打听季右图的情况。季右图依旧昏迷不醒,除此病情也没有恶化。
简流芳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被季右图送出精神世界的时候,那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怕季右图就这么死了,到时候他去哪里哭都不知道。
简流芳找了沈医生,经过沈医生的同意,他才进了季右图的隔离病房。
看着床上的人闭着眼昏睡不醒,不同于第一次见时的轻松与好奇心态,简流芳这次满满都是心疼。在季右图的病床边坐下,安静的病房,让他不禁想到了简夫人先前对他说的话,他是因为季右图的病才分的手吗?为什么现在看着季右图,知道了他的所有他却没有一点想分手的念头?出国那年他十八岁,是不是那时候年少冲动、不懂事,所以才轻易就将自己的感情舍弃了?
也许不等记忆恢复,简流芳是不会知道自己当初的心情。但此时此刻,简流芳以一种近乎平静的心情,思考以后的伴侣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该如何相处,如何防止自己被干掉。
简流芳坐在季右图的床前,脑袋里想着以后两人各种奇奇怪怪地相处方式,精神世界对他并没有造成伤害,只是现实世界里的三个小时,在精神世界已经过了许多天,精神上自然比较疲惫,坐着坐着,他就趴在季右图的病床上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趴在姿势,也许是因为一心挂念着季右图与过去的事情,简流芳睡得并不安稳,一直是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许多事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划过,直到定格在那幢熟悉的洋房。
那年简流芳几岁?十一二?还是十三四?正是猫嫌狗弃的年岁,胆子大得没边,天老大,地老二,就他老三。
那时候的季右图也还是个初长成的少年,瘦得出奇,不论是穿什么都空荡荡的,已经可以看得出来的俊脸上,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因为眼瞳的部分太黑又不爱笑,看人的时候就显得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有简流芳不怕他,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这个邻居家的小哥哥对他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每次都是他一个人说个不停,而且这个哥哥从来不请他去家里玩,也不到他家里玩,每次他们都只能在围墙边,或者隔着后门小花园的栅栏说说话。
所以,在家揭瓦拆房都被惯着喊一声“宝宝小心摔了自己、小心弄伤自己”的简流芳终于有一天,偷偷翻过了隔壁家小洋房的后院铁门,去找他的小哥哥玩。
那是一个夏季的午后,时间不到一点,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树上的知了也热得歇了声,没有工作的人大部分都在小憩,简流芳带着恶作剧即将成功的兴奋,捂着嘴偷笑着,小心地前进,直到在洋房的窗边,他不经意地透过窗口,看到了屋里不该他看的场景。
对于年幼的简流芳来说,那场面就是一场醒了也让人觉得浑身发冷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