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衣袖被拉住,温文眼神骤然变冷,犹如初冬的第一场雪,明亮却冰冷。转头看向楚希时却没一点痕迹,初春般的暖意:“不相干的人,不用管她。”楚希悄悄的靠近温文,乖巧的点头。二楼靠右的其中一件雅间门突然被人大力的推开,只见青花的酒壶随着晶莹的水花垂直落下,不偏不倚的扣在了女人的头上。一直注意这这边情况的人们全部哄笑出声,连与女人同一桌的两人也抿着嘴想笑又不能笑的滑稽样。“谁!”女人恼羞成怒的向着楼上喊道。随着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一个打扮极度花哨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啧啧,真可惜,力度还是小了点。”见到那人的脸,客满楼整齐的一声低呼:“赵珠!”“呦,温文,真巧。”赵珠吊儿郎当的倚靠在二楼的围栏上,抬起右手没有诚意的向温文问了声好,一改那日剑拔弩张的样子,“还真是奇了,每次我想教训人的时候,你都在旁边。偏偏肖玉泉出事的时候,你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和赵珠也没有多大的仇怨,温文也很没有诚意的一点头,话都懒得回。至于那个被赵珠数次提起的肖玉泉,温文完全忘在了脑后。“赵珠,你少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就在这称王称霸,真要比起来,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女人不甘被冷落,一拍桌子怒道。赵珠不甚在意的掏掏耳朵,连瞧都不想瞧在楼下怒吼的女人:“我说,姜琦,只不过当了几天镖师,你还真就把自己当回事了!少在那叽叽歪歪的,要打就上来!老娘还会怕你不成!”“呵,你个地痞无赖,少在那装老大!”姜琦在赵珠身后敞着的门上扫了一圈,冷哼:“你男人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这种人!”“你还真就说对了,我就喜欢眼睛不好的!”赵珠嬉皮笑脸的拍打着围栏,对姜琦的嘲讽不为所动。局面从一开始的针对温文变成了两个女人一上一下的对骂,毫无营养又低俗的内容让听众都不耐烦的准备结账,一时间客满楼的小二全都忙碌了起来。而温文,在听到赵珠叫出女人的名字时就陷入了沉思。姜琦,那个曾经身着牢服,头发脏乱不堪,在牢房里歇斯底里的女人,如今珠光宝气的坐在客满楼里,是什么让她改变这么快?按照时间来算,她出狱应该才半个月左右。吴慧曾经说起过她无意间和姜琦结下的仇怨,还是多加防范才好。“我们上去吧。”温文拉回楚希呆愣的心神,一脸淡定的决定先填饱肚子。“嗯。”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一直被看笑话的姜琦,她上前两步拦住温文二人的脚步,神色不善。赵珠见状也几步跑过来,依然不改痞气。温文被缠的心生不悦,蹙着眉语气依旧平淡:“我不欲与你多加纠缠,如果你是以为我怕了你,不妨现在就来个了断。”赵珠嗤笑两声,对温文这幅拽样最看不过眼:“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你是怕了!”温文把目光放到赵珠的脸上,哼了声:“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赵珠一瞬间扭曲了表情,似乎那几日浑身酸疼的感觉又细细密密的涌上来,恨不得现在就给温文一拳解解恨!“我们彼此彼此!”姜琦还欲说些什么,与她同一桌的两人不耐烦的催促:“时辰到了,快些走吧!”姜琦恨恨的瞪着温文,很明显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她似乎有什么顾虑,在那两个女人又一次的催促后转身离去。那怨恨阴冷的眼神被温文看见,那种好似被蛇盯住的阴冷感,让她警惕在心。“我还以为她会说‘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温文暗自嘀咕。“什么?”赵珠只见她的嘴在动,可一个字也没听见。温文不理她,揽着楚希绕过她,向楼上走去。“哎,哎!你这人”话还没说完,从赵珠出来的雅间里走出一个男人,静静的看着她,她立刻咽下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吴乐!”楚希无意间抬眼看到了男人,惊呼出声。温文闻言望去,那双难忘的眼睛,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吴乐。只是,他怎么和赵珠在一起了?“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赵珠噔噔噔跑上来,张着手臂挡住温文二人,一副护崽的样子,“温文你给我离远点!”温文不耐的低叹,又关她的事了?她就想带楚希来吃顿饭,怎么就这么波折!赵珠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不让温文和楚希靠近吴乐,吴乐只远远的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被赵珠急急忙忙的拉回了雅间。看吴乐并不反感的样子,温文替他惋惜之余又替他庆幸,那般能让人入魔的眼睛,也许有赵珠这个地痞霸王护着,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不少。没了姜琦和赵珠,温文终于和楚希吃上了午饭。可能还是受到了姜琦的影响,楚希并没有吃多少。搬到新家愉悦的心情被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全然冲淡,就连温文也没了什么庆祝的兴致。只不过她绝对不能表现出一点负面情绪,免得惊到楚希。今晚月色皎洁,楚希正迎着月色在屋里沐浴,温文坐在池塘边上的石头上算着日子,似乎是快要到中秋节了。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中秋节这一说,至于月饼,更是不可能吃上一口。她很少去回忆以前的事,那里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让她留恋的。但夜晚总是会使人多愁善感,温文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母。她不清楚这具身体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她的父母是很普通的一对夫妇。相识相知相爱,一切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任何动人心弦的故事。小时候,她笑话父亲不懂得浪漫,也会在夜半时分在脑海里描绘她以后的另一半该是什么样子。慢慢的,她不再笑话父亲木讷,会在两人拌嘴时替父亲说上几句好话。也不会再去描绘那个虚无的影子,不让自己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直到父亲突然离世,母亲挂着微笑把所有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在旁边看着一切,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边崩溃的哀伤着,一边阴暗的想着,也不过如此。母亲的自杀没有一点征兆,她发现时母亲已经没了存活的可能。她像个局外人一样跪在床边,握着母亲满是鲜血的手,平静的问她:“为什么?”母亲反而欣慰的笑起来:“你长大了啊……”随即有些失落,“可惜,我不能再陪着你了”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急喘了几口后,瞳孔没了焦距,却还是直直望着她的方向,“对不起,我选择了他”她倔强的睁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执拗的问着:“为什么?”母亲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眼睛里早已没了她最熟悉的光,只剩下一片艰涩的宁静,只是嘴角依然温柔的弯起,声音虚弱无力,却好似即将迎来全部幸福般的欢快愉悦:“等等我,慢些走”她僵直着身子不肯放开母亲已经冰凉的手,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她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她时常与父亲说的一句话温文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生命,甚至狠心抛弃刚刚成年的女儿选择随着父亲离开。她在父母坟前站了一天一夜,离开前嘲讽般留下一句话:“这大概是你们这辈子做的最浪漫的事。”“妻主已经可以了”楚希特有的语调和声音拉回温文越飘越远的思绪。她应了声,却不回头:“你先睡吧。”身后衣料摩擦的悉索声越来越近,温文刚想回头,身后靠上来温热的躯体止住她的动作。这样撒娇般的亲密举动让温文乱了心跳,刚才的悲伤春秋早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面上一本正经的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