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傅家式微,是她一意孤行调换了傅长洲的酒,得了一个护驾有功,她咬着牙舍了一个儿子。
反正傅长洲自小与她不亲,没什么的。
可谁知道…谁知姜氏撑住了。
醒来的傅长洲更是釜底抽薪,他不顾一生清贵名声迎回傅承昀,而姜氏在最初癫狂之后,竟举姜家满族之力推傅承昀上位。
满盘算计,尽落青楼妓生子,傅家也被嘲笑了多年。午夜梦回,老夫人对着逝夫灵位,一夜一夜的想,难道舍弃一个儿子,她就只换来这个结果吗?
她不甘,不甘了多年。
如今姜氏隐退,竟来了一个林愉,她说出了一样的话,这不仅让老夫人震撼。
老夫人眼中似燃着一团焰火,那火光窜起来烧在林愉姣好的面容上,之前的慈祥尽褪,老夫人淡漠的看着她,“林愉,你要记住,入了傅家谱,傅家的未来才是你的未来。没了傅家,你算什么?”
林愉蹙眉,“不,您错了。”
“没有他的未来,哪儿我都不要。傅家于我,只是一个住处,只有傅承昀,才是我的家。”
安堂燃着炭火,阳春三月带着闷腐朽的霉味,林愉忍着脸色闷红,潋滟眸中从始至终都不变淡笑。见老夫人目光不退,林愉也不退。
老夫人抓着被褥坐起来,“若,他注定殒命呢?”
林愉不动,粉唇深处似有话说,不着痕迹的拢住双手。
老夫人对着这张浓夭丽色,忽而惋惜道:“为成相,他赴渡山。八百里长关,二十万将士,白骨堆积的围城,回来不到百人。死的是苏家儿郎,薛家公子,甚至天皇贵胄。傅承昀胜了,可多少人恨他。”
“于父母而言,仗可以再打,孩子只有一个。傅承昀一军主帅,他舍弃了那些人。”
“惨烈的胜利,拆了多少家庭。”
林愉坐着,烛光恍惚在墨眸之中,整个人忽然有些冷,她抿唇静默。
不是没话,只是说了没用。
古往今来,战争一贯残酷。为将者,短暂的伤痛和长久的折磨,这个选择因人、因时、因势而异。傅承昀选择一次伤到底,兵以饵兵战以止战,他没错。然而那些死了孩子的父母,也没错…
“老夫人今日,目的是什么?”林愉耐着性子,问出来。
老夫人明显错愕,她倒是小瞧了林愉,“傅家需要退路。”
“退路?”
老夫人浑浊的目光看着燃烧的炭火,“皇后无子,良禽择木而栖,傅家需要选择,这个选择目前看来,是宁王,魏瑾瑜。”
“我只是一个女子。”林愉笑着,无趣的抓起腰上玉印,檀口微张,“老夫人说这些,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