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任课的就是之前带路的江辰。
陈德良打了个电话,把林瀚生要过来,让他就趁着这堂课的时间,跟着徐善文把采访做了。
陈德良课排得紧,不能再多耽搁,交待完林瀚生,临走前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看向一旁正端坐着摆弄相机的徐善文。
他们之前商量采访时,说好的是先征询林瀚生的意愿。
如果林瀚生不愿意自己的生活暴露在镜头之下,他作为老师,是绝对不会强迫学生接受采访的。
可是徐善文竟然直接跳过了这个步骤,对询问意愿一事只字不提。
这不是一个拥有职业素养的记者会表露出来的行为。
只是后来看林瀚生对此事也并不排斥,陈德良才将话按下未表。
陈德良想着,看向徐善文的眼中就又多了一层探究。徐善文似有所感,偏过头,冲他露出一个问寻的微笑。
陈德良眉心一跳,再转过身去,心里暗暗摇头。
大概是他自己上了年纪,才容易将人想的复杂。其实不过是这小记者才工作不久,很多职业准则还觉得生疏而已。
为了不影响中途回教室的学生,徐善文二人被陈德良带到了一楼的空教室里。
因为缺乏资金修缮,教室里天花板脱皮严重,安全隐患太大,久而久之就做空置储物用了。
陈德良离开后,徐善文顺手把门带上,不算大的教室就沉寂下来。
林瀚生把手中的提纲逐句默诵着。上面的问题并不多,但都设计的精巧,不晦涩地卖弄词藻,也不会含糊其辞,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万金油问题。
林瀚生不懂新闻,却也能感觉出写下这份提纲的人是做了准备的。
【谈到学习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满足父亲的期望,还是出自于对物理这门学科的追求。】
林瀚生读到此处的时候,手指正好压在了物理两个字上。
他把指尖往一旁移开,心中便突兀地泛起了微茫的波澜。有个人与他素昧平生,却好像悉知了他短暂而干涩的人生前十七年。
她知道自己和父亲的故事,也知道他对物理的期冀和求索。
“我总不能对采访对象一无所知。”徐善文笑笑,少年脸上的波动被她一览无余。
林瀚生闻言沉默地点点头,或许是在这狭小幽闭的房间里,出于和陌生女性保持距离的礼貌,他将薄薄一页纸收拢在手中,往窗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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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光线,破败的墙壁,和立在墙壁边的少年。
逼仄的环境压不垮少年挺直的脊梁,徐善文一晃眼,竟觉得他像是从那墙的缝隙间挣扎生长出来的劲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