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自明走到辜慎面前,问:“不可能复合……你看你说的话多么的——幼稚……到底是谁迁就谁?辜慎,我站在这个位置有你不知道的压力,你能不能稍微理解一下我——”“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你,看、不、起我。”辜慎淡淡的打断了辜自明的话,“我是理解不了你,身份悬殊,是我高攀了。”辜自明气的反而笑了起来,几乎要丢了风度咆哮起来:“谁能瞧不起谁?辜慎,别露出一副我负了你的表情,我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用‘高攀’这个词,我怎么能看不起你?”“你没有吗?”“当然没有。”辜自明当机立断的回答,想了想,狠狠的说“你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辜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辜自明,像是不认识这个男人一样,顿了顿,转过身顿时向门外走去。辜自明看辜慎最后的那个眼神,暗道不好,追了两步,败下阵来,说:“辜慎,过一段时间,我们都冷静了,我再来找你。”太晚了。辜慎大步向前走,心里来来回回的想着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瞬时变得狠戾,有一种野性的凶残。——别离开我。这曾经是辜慎答应和辜自明交往的唯一一个条件,而现在辜自明却对他说‘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分开一分钟、一秒钟,都让辜慎觉得彻骨的寒冷。这让人恶心的爱情。辜自明愣愣的看着辜慎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而后又想:他不会做的像他说的一样狠。掩耳盗铃似的转过脸不再看辜慎的背影。日后,那高高瘦瘦的、离开的毅然决然的背影,就成为辜自明唯一想念辜慎的凭据。他早就该想到,辜慎的狠戾,不可能因为几年的驯养就消失殆尽。那种野性的孩子。谁知道辜慎真的做的狠,狠得快刀斩乱麻,让辜自明一点措手的余地都没有。他竟然对外宣传,自己要和辜自明断绝养父子关系。顿时,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水,激起片片涟漪。辜慎安静的坐在采访席位接受采访,各个媒体的问题纷至杳来。【您为什么想和辜自明先生‘断绝’养父子关系?】【这件事情和辜自明先生的性向有没有关系?】【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吗?】……辜慎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继续提问,咳了一声,眼神笃定,缓缓地给所有人一个解释。“辜自明本人并没有任何错误,也不是家庭矛盾导致的这场闹剧,只是我想从他家里脱离出来。”辜慎淡淡的说,“我被辜自明收养的时候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现在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也想找到我亲生的父母,并不是说他不好,辜自明给我带来的影响很大,也是他塑造了我这个人,我只是单纯的想脱离出来,仅此而已。”有记者不依不饶的追问:【你想脱离出来,是否和辜自明的性向有关系?】辜慎皱眉,客气的回答:“不,没有一点关系,辜自明本人很好。”记者:【很好的标准是什么呢?】“……”辜慎好脾气的没有发飙,只是淡淡的说,“这里不方便谈论我和辜自明的私人感情,我只觉得他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切。”记者:【你和他脱离关系,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自由。”辜慎淡淡的说,“我可以给他钱,或者其他对他有价值的东西,我只是不想大家之后想到我,就想到‘辜自明的儿子’。”辜慎叹了口气:“这很不公平。”目光转向辜自明这边。辜慎离开后不久,自己的电话就几乎被人打爆,有人委婉而客气的问:“请问您知道辜慎要和你断绝养父子关系吗?”辜自明一愣,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眼前空白一片,还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辜自明看了一会儿采访,随后他的脸上青青白白,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上,沉着脸回到书房,像是突然年老了十几岁。辜慎的这个举动他自己当然是想都没想到,并且几乎是看到采访才知道这件事情。记者呶呶不休的问话辜自明是一句都没听见。他的耳边只回响着辜慎的那句‘很不公平’。辜自明将书桌上的书笔全都划到地上,呼吸不稳的站在窗边,一脸阴霾。他今年三十岁,正是而立之年,气盛急于建功,对待辜慎也比以往要急躁,往往会做出让他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但是他完全没想过,就是昨晚一个玩笑之举,将两人的关系带到了万丈深渊。辜自明深吸一口气,这才想起要给辜慎打电话。电话那头一直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让辜自明心急如焚。他想起辜慎走出家门时的表情,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一遍的给辜慎打电话,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接听,辜自明就开车打算到辜慎的家里等人。谁知辜慎买的那栋别墅不仅没有人,而且还听到了‘辜慎已经将这栋别墅卖出去了’的消息。即使是辜自明也开始觉得有些生气,心想,这孩子闹起别扭简直和七、八岁的小孩儿差不多。只可惜辜慎比七八岁的小孩儿有能耐的多,他可以做出一切让辜自明心惊胆战的事情。辜自明恼怒的最后给辜慎打了个电话,谁想,竟然打通了。突然打通了的辜自明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辜慎也不说话,只能听见那人淡淡的呼吸声。“辜慎。”辜自明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抖,压重了声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很显然。”“……”辜自明甚至能听到辜慎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不是要和我分开吗?那为什么不分开的彻底一点呢。”辜慎一字一顿的说,“你太让我失望了,辜自明,我再也不会原谅你。我不信你,这样还拉拉扯扯的太无聊了,彻底一点,两个人都好受。”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我不好受。辜自明本来想这么说,听着那边电话的忙音,垂下眼帘,睫毛剧烈的颤抖,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想,这四年两人也偶尔有过争执,但是和这次相比简直是小儿科。辜自明从未想过会和辜慎闹到这份田地。辜自明烦躁的走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安慰自己的想:又不是自己的错,说不定这孩子过几天就消了气了呢。只是自己心里也明白,这种可能性,很小。凌晨两点钟,一件与外界完全隔音的小房子,保持着常年不变的温度,流淌仿佛让人窒息的音乐声。坐在钢琴前的人,微微弯着腰,似是仔细盯着琴键,实际上却是闭上了眼睛。那人额头上的一滴汗流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仿佛吓到了他一般,连忙睁开眼睛。这里是辜慎专门的工作室,只有他一个人被允许进入,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辜慎将手臂撑在钢琴上,只觉得手指发烫,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到了极点。十九岁,正是一个人事业巅峰的开始,而辜慎却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像是他灵魂的年龄加到了他的身体上。辜慎清楚的知道,这些不适感很大程度上,就像是辜自明说的:是自己自找的麻烦。辜慎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指。其实说起来,辜慎也并不想非要和辜自明断绝父子关系,这样两个人在外的身份都非常的尴尬,尤其是辜自明,当初对外宣布了自己的性向后,本身就成了一个反面的焦点,自己这样的举动肯定多少会给辜自明的声誉造成影响。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他只是不能忍受辜自明的态度,自己像是一个附属品,即使是在和辜慎交往,只要不向外宣布,那么辜自明与任何人相亲都是合理的。尽管辜自明对外拒绝过很多次,但是前来介绍的人还是不少,辜自明又不好真的撕破脸皮,弄得辜慎非常担心,有一天辜自明会去和别的男人‘相亲’,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