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车,只是车子里温暖的像是春天一样,不一会儿就到了辜仁的学校。学校才刚刚下课,辜自明一下子看到了辜仁,便拿了一把伞,对辜慎说:“你下车把辜仁带过来行吗?”下雪天本身不用打伞,但是今天的雪出奇的大,只怕到了车子里会将衣服都弄湿,辜慎想了想,同意了。辜自明看着辜慎下车,不由自主的盯着那瘦瘦高高、一只手撑起伞的背影。只要辜慎愿意,不仅能撑起一把伞。普通的长柄黑色雨伞到了辜慎的手上竟然显得异样的优美,乍眼看仿佛民国时期撑伞的英国绅士,颇有几分气度在里面。倒不是辜自明太过于护短,只要是他们家的都是好的,只是像辜慎这样的孩子,无论放到哪里,都一定是抢人眼球的。辜自明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看到的辜慎领取全国的钢琴奖的那个视频,仍旧是淡然,只不过是眉眼里多了一丝笑意,整个人就显得生动了起来。为了那一丝的笑意,便是连死了也甘愿了。辜自明一愣,那种不经大脑的话想出来都觉得难堪,直道两声:色令智昏。没有一会儿的功夫,辜慎和辜仁都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辜慎手中的雨伞大幅度的偏向了辜仁那边,自己的半个肩膀和头顶都覆满了白雪。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辜仁的脸通红的像是发起了高烧一般。辜自明微微皱起了眉头。食色性也两人走进来带来了扑面的冷气,冻得人不禁微微缩了缩。辜慎揉了揉拿伞而冻得僵硬的手指,随口说:“真冷。”车子里的温度和外面完全不同,那人沾了雪的肩膀很快就湿了,头发上也不能幸免。辜自明抽出一张面巾纸,也不说什么,将车开回了家。辜仁是那种在外人面前绝对不多说一句话的孩子,以前单独和辜自明相处的时候还能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有了辜慎这个‘外人’后,便一个人坐在车子后座上,听着辜慎和辜自明说话,自己则一言不发。辜慎本来就是将这个女孩儿当成了空气,说话毫无遮拦,辜自明听得心惊胆战,以前想多听辜慎说说话,现在却恨不得将他的嘴巴封起来。到了家里,没等辜自明吃饭,就被辜慎拉住手,若有所指的轻轻地亲了一下。辜仁咬着象牙白的筷子头,面无表情的听着辜慎房间里隐隐传出来的声音。‘辜自明,你那么想让我叫你父亲吗?’‘没有……我只是在不满你刚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安静了一会儿,‘不分场合胡言乱语,小人行径。’‘哪一句是胡言乱语?’‘……’‘——爸爸。’辜仁听到那个干净的宛若天籁的声音低声说了句,‘你还敢说你不想听我叫你。这样,你不是很高兴吗?’‘……你别亲的那么往上……遮不住了。’因为保姆和佣人都休假了,他们觉得家里只有辜仁一个,就算被听见了也没关系,所以才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吧。辜仁这么想着,没发出任何声音。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关得严严的房门,不经意的低头,见那纯色的石筷都被自己咬出了一个浅浅的印记,只想把那支筷子扔了,又想这幅筷子是一对儿,扔了一个恐怕会让人起疑心,干脆一双全都扔了。那个英俊的少年,居然和父亲做如此苟合的事情,几乎是当着她的面调、情。如果,如果自己再有权利一点,此刻一定要推开他们的房门,大声呵斥。只是不是现在,现在这种寄人篱下的情况,不合适。也可能让辜慎永远讨厌自己,太不划算。辜仁淡淡的垂下了睫毛,乖巧的将碗筷刷干净,回房,无声无息的开始学习。第二天,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辜自明不自然的缠上了一条围巾,见辜仁不自觉的审视那人的脖颈处时,连忙错开眼神,将房门关上。尽管辜自明的动作很快,辜仁却仍然在那条门的细缝中略微的看见了床、上那个英俊的男孩儿的睡颜。男孩儿头发的颜色稍浅,在阳光的照射下有淡淡的金黄色,安静的闭上眼睛,睫毛长而且柔顺的在脸上投下轻鸢剪掠的暗影,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另一只手放在枕头上,如果不是上下起伏的胸腔,她几乎以为那是一块儿白玉雕出来的塑像。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的加快了,却硬生生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现在不是时候,一定要忍,辜仁。感觉到有人仿佛在看他,辜慎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是错觉吧。辜慎眨了眨眼,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毛衣,闭上眼睛套上,却觉得眼睛酸涩无比,害怕眼疾再次复发,连忙点上了常用的眼药,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一点。眯起眼睛看外面大亮的天,又看了看自己刚才躺着的那个一定会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想,兴许是太长时间面对着阳光,所以眼睛才如此的不好受吧。辜慎看了看时间,急急忙忙的从床上跑下来,被辜自明送到了公司门口。辜慎微笑的看着辜自明的车渐渐走远,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蓦地,神色一变,转过身去,竟然是猛的咳嗽了起来。辜慎弯着腰靠近一个隐蔽的墙角,只觉得喉咙干燥,咳嗽的声音非常大,难受的不行,顿时弯着身子吐了起来,吐得全身发抖。辜慎一手撑在墙上,一手还不住的往喉咙里面抠,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这才直起身,低下头啐了一口,不管身上的衣服脏成了什么模样,不管大街上有多少人看着自己,开始先是微笑,复而转成小声的笑,最后竟然是出声大笑了起来,笑的腹腔一直在颤抖,只是那笑声里一点点的情感都没有。辜慎的额头上青筋都突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扣在墙上。他用额头抵在墙上,喃喃地自言自语。来回来去的只有三个字。辜自明,辜自明。他觉得恶心。不是恶心辜自明,而是恶心自己。从昨天见到辜自明开始,说话行动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脑袋一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顾及外人的感受,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稍微能控制一点,才没做出完全出格的事情来,尽管如此,仍然有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感。他说的那些话,让自己恶心透了,估计辜自明也是这么想的。辜慎闭上眼睛,将全身的重心撑在墙上,只觉得腿脚发软,昨天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现在胃里面烧心的疼。手不自觉的紧紧覆盖在胃部。如果只是因为说了那些不经脑子的话,他不回如此恶嫌自己,最为关键的是辜自明的反应,那种顾及所有人,拼命抵抗的态度。其实辜自明没有说的那么喜欢自己。辜慎靠在墙上,无声的笑了笑,辜自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相比起来,一直想把他占为己有的自己,才真的是变态吧。他对辜自明说的那些话很多是可以控制的,比如说晚上时候对他说的‘爸爸’,然后那人回复自己的‘小人行径’。辜慎的眼神渐渐狠戾起来。小人也罢,他确实算不上是君子,在他辜自明的心里,就算是暗恋已久的人,也只配‘小人’这两个字。辜慎将弄脏了的外套扔到垃圾桶,慢慢的支起身子,跑到洗手间,几乎是要给手指搓掉一层皮一样的洗手,等到神态恢复正常,才慢慢的走向公司。如果辜自明知道辜慎因为他的几句冷落的话而生气的话,估计要后悔死了。然而他并不知道,到现在仍然沉浸在和辜慎相见而喜悦的心情中。辜慎来到公司,立刻被站在门口的负责人拦住,听女负责人用吼的音量对他说:“你去哪里了?就你一个人迟到!今天还有现场直播的比赛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