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中,只有马车的辘辘声和马蹄的得得声,踏碎了如墨般的夜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其中的一个人说:“喏,榆树林到了……往东走,那儿有条小路!”
忆桐死死地攥紧母亲的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心中清楚无比,仅凭她们母女二人之力去对抗那两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大汉,简直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言。
然而,如果此刻不迅速采取行动,待到出城之后,再想脱身便会难上加难。
正当忆桐心急如焚之际,忽然间,前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吸气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充满痛苦的叫嚷:“哎哟喂,快快快,停下车子!不知怎的,我这肚子突然间疼痛难忍……不行,我必须得去那片树林解决一下,你就在此处等我片刻!”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疾驰的马车猛然刹住。
另一人显然极不耐烦,没好气地斥责道:“你这家伙,怎么如此麻烦事多?动作利索点儿行不行!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万一耽误了时间,坏了大爷的重要事情,咱俩这条小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面对同伴的责骂,先前那人唯唯诺诺地应承着,随后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紧接着,一阵细碎的声响传入耳际,而后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无踪——想来此人已然钻入那茂密的树林中了。
忆桐的心跳猛地加快,现在,马车上只剩下一个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正想着,思菱松开她的手,迅速地、无声地坐了起来。
忆桐意识到母亲和自己想的一样,也明白她将要做什么。
已经失常的呼吸,在刹那间几乎停滞。后背,瞬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忆桐紧跟着思菱,也悄无声息地起了身。
只见思菱慢慢挪到车厢前端,将帷幔轻轻拨开,露出一道缝隙。
忆桐凑过去,透过那道缝隙,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马车侧前方,是黑森森的树林。
而此刻,车厢外,果然就剩下了一个人。
他侧坐着,依稀能看到宽阔的后背,正冻得瑟瑟发抖,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冲着林子不干不净地骂着:“娘的,多久才能好?冻死老子了……”
说时迟那时快,思菱猛地亮出了袖中藏着的剪刀。
她紧紧握住剪刀的刀柄,咬紧牙关,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锋利的剪刀,深深地刺进了那人的后背。
忆桐冲上前,顺势推了那人一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鬼哭狼嚎着,滚下了马车。
思菱跳下去,扯紧缰绳,将马车掉了个头,然后又利索地跳了上来,大喊了一声“驾”。
马车便沿着她们来时的那条路,疾驰而去。
思菱所有的动作,都是在瞬间完成的,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喊和追赶的脚步声,以及痛苦的呻吟声。
忆桐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思菱却头也不回,一边大声命令忆桐坐好,一边没命地挥动着马鞭。
马车颠颠簸簸磕磕绊绊地往前冲,每次在忆桐觉得它将要侧翻时,它又神奇地转危为安。
忆桐钦佩地看着母亲,从不知道她还有如此精悍无畏的一面。
而且,她居然会赶马车。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马车也不再颠簸,渐趋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