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然站立在院中,暮色苍茫,心口一点一点疼痛起来,我的整个天地都崩塌了,混沌一片,人是轻飘飘的,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沉之,你在哪里?
&ot;到处查看过了,一个人也没有。&ot;金伯黑沉着脸,匆匆跑来,又恨恨道:&ot;此次出征,带两千人马,除去战死的,怎么也有一千五百余人,那欧阳默不是三头六臂,除非他会戏法,将这么多大活人变不见了!&ot;
&ot;戏法,戏法,戏法……&ot;我喃喃地念道,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哪里出了错?他不会戏法,他不会戏法,他不会戏法!头一阵剧裂的疼痛,我抱紧头,就要仆倒在地,金伯过来扶住我,安慰道:&ot;白姑娘,公子爷没事的,他的魔法武功不在欧阳默之下,何况他还有三大神剑。&ot;
&ot;那他去了哪里?满城的人去了哪里?&ot;我紧紧抓住金伯的衣襟,茫然地望着他,他皱着眉头,无言以对。
我慢慢松开他的衣襟,站稳身子,忽而又发狂一般大声道:&ot;是我,是我,我害了沉之,如果我不生他的气,他定不会如此意气用事,一定不会,他一向沉着稳重……是我,我的错……金伯你杀了我,杀了我……&ot;我抓住金伯的诅咒银蛇剑就往胸口插去……
金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我竟是癫狂到如此,慌乱失措地只顾将那剑往怀里一收,那剑刃从我右手心滑出去,拉出深深一道口子,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我雪白的衣袖。
我呆呆地举起右手,鲜血沿着掌纹滑落,滴到长长的袖子上,浸染开来,犹如一朵鲜艳绚烂的樱花,于是血淋淋的手又抚上头去--那钗儿温润无比,一如从前。
依稀间,沉之在面前微微笑,取出一支金钗,轻轻绾住我额前兀自飞乱的青丝,钗儿是打成了盛开的樱花式样的,秀雅的花瓣与粉淡的光泽,附在我宛若流水的长发之上,娇柔妩媚却又不失端庄文静,&ot;古人喜欢用绿鬓如云这四个字,来形容美得令人心醉的青丝,但我想这世间,唯有你这般发长九尺、光可鉴人的,方才配得上这如云二字吧?&ot;
&ot;沉之,沉之,沉之--。&ot;我仰起头,泪水迷蒙了双眼,沉之的笑容隐没在辽阔无边的苍穹,长身御立,剑眉星目。
&ot;白姑娘,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出城再说。&ot;金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扳开我的右掌,洒了一层金黄色的细沫上去,那鲜血便奇迹般地止住了。
&ot;金伯,沉之不会死,对么?&ot;兀自固执地问,想要一个肯定的安慰。
第42节:十六。相思似海深(1)
从前,情思辗转游移,只想到我离开沉之,沉之会如何如何;却从未想过沉之离开我,我会怎样。如今,我明白了,失去沉之,那是一种仿佛被抽空身体的虚无和疼痛……
沉之与那白衣人的份量,总在心底比了又比,始终分不清孰轻孰重,然而从始至众,唯一坚持的信念却从未改变:做沉之最温柔的妻,一世相守!
&ot;是的,他不会死,我们这便寻他去。&ot;金伯望着我,第一次舒展开皱纹,笑了,温和而坚定地笑了。
我狠狠地点了点头,大步地踏出去,脚步轻快。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沙漠土城方圆百里行了两日,别说孤烟,连人影也未见一丝一毫。
&ot;金伯,我们折道去沙巴克城吧。&ot;两日来,焦虑与不安充斥着我整个心中每一个角落,思维却慢慢清晰过来,&ot;欧阳默不会戏法,却应当有些手段。金伯,潘家军会不会轻易的听人摆布或者收买?&ot;
&ot;不会。&ot;金伯肯定地说,&ot;潘家军是潘家秘密培练的军队,都是在潘夜岛及其附近岛屿招收的士兵,享受可观军俸,个个忠心不二。&ot;
&ot;古有&ot;狭君子以令诸侯&ot;,或许这位沙巴克城主效仿了古人,用沉之来威胁潘家军退出沙漠土城。&ot;我咬着牙说出了心中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的可能性。
&ot;可是,沙漠土城的百姓商贾呢?欧阳默没有必要让他们也退出沙漠土城吧?何况,公子爷未必会输于欧阳默。&ot;金伯的疑问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ot;不管怎样,去了沙巴克,一切便会明了。&ot;我望着天边翻滚的云层,心中却毫无底气,去了沙巴克城,又能怎样?找那城主撕杀一场,便能找回沉之么?沉之,我该怎么办?
&ot;白姑娘,你看那是什么?&ot;金伯欣喜地指着远处,我回转身,沙漠另一头的天边,黄沙漫天飞扬,遮天避日,马蹄声声震天,一大队密密麻麻的军队浩浩荡荡而来。
近了,近了,一排五颜六色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一个个巨大的&ot;潘&ot;字随风如波涛起伏,像极了此刻我那汹涌澎湃的心,沉之,沉之……
十六。相思似海深
&ot;叮叮铛铛!--&ot;
&ot;叮叮铛铛!--&ot;
清脆的马铃声划破了沉寂的天地,越来越近。
队伍的最前面,一支黄亮鲜艳的大旗在猎猎狂风中傲然飘舞着,昭示着它那显赫的身份--&ot;潘&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