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芊颔首,非常善解人意地往后退了退,留他们说话。
徐力见了,忙道:“不必不必,贵妃娘娘听说三爷有中意人儿了,欢喜不已,帮着侯爷求了圣旨,又怕外头谁轻瞧您,便亲自从库房里挑拣了些好东西,让奴才代她送来。”掏了册子奉上,“请您清点一下。”
说话的音没收着,堵在巷子里看热闹的百姓,都听着了。云从芊感念这份情意。
方公公也帮嘴道:“是啊,贵妃娘娘可高兴了。娘娘一高兴,胃口开了,让皇上也心安不少。云姑娘是有福气之人。”
云从芊双手接过册子,又侧身冲方公公福一礼:“多谢公公赞言。”
“姑娘客气,能沾着沐三爷和您的喜,也是咱家有福。”方公公退离,容他们说话。
“贵妃身子如何?”沐晨焕问徐力。
“回三爷的话,您放心,娘娘和腹中龙子现都安稳。奴才离京时……”
龙子?云崇青一口气顿在喉间,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浓密的睫毛慢慢下落。他好像突然明白沐宁侯府为何要上交兵权了…又为何会热衷与他家的这门亲事了?
余光带过小猴精,沐晨焕见他抿嘴,竟心生一丝愉悦,转眼向从芊,与徐力道:“人你也见着了,回去让贵妃别多思,顾着己身。待我们成亲后,会进宫谢恩。”
“是是,奴才现已经在想回宫怎么回话了,云姑娘实在是太好了。奴才识字不多,只觉用什么字眼来描绘都差点儿意思。”
送走了人,云家点鞭炮,炮仗一直轰到亥时才完。第二天巷子里大摆流水席,三泉县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全在说云从芊这门亲事。
“云家是真的大发了,飞出只金凤凰,一下子把门头都抬高了。你们说云老四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得了这么个姑娘?”
“是啊,一个丫头片子顶上一串男嗣。沐宁侯府啊!瞧见那公子的气派了吗?真真跟玉雕的一样。还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妹妹,一母同胞,跟皇上睡一张榻的。”
“以后云家就是咱们三泉县头一家。一样是生姑娘,怎么云老四家那个就落着这样的福气?我也是昨个才晓得京里的勋贵如此不讲究。”
“是不讲究,那也得要看姑娘啥样?反正你家那个扁头眼小的人家肯定是瞧都不会瞧一眼。”
“说的就好似你养的那头肥头大耳的彪丫头,人家会喜欢一样?”
“你们说以后邵关府邵家该拿什么礼对待云家?”
“邵家先不提,我却是想知道城东晓山巷荀夫子这会悔不悔?之前云老四带着厚礼三番四次上门,他推诿。如今哈哈…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城东晓山巷荀家书房,荀夫子娘子一边研墨一边偷眼瞧自家老头子。儿子来劝过了,老头子闷声不吭。两儿媳妇又请她来说,老头子什么性子她跟着过了几十年,能不清楚吗?
当初既然畏于邵家之势,又不齿云家出身,一再拒收云家小哥儿。现在自也是放不下脸面,凑上门去。但若说一点不懊憾,那也不可能。
毕竟,别说是这小小三泉县了,就是整个山北省也没有像云家这般运势的。姑娘是带着赐婚圣旨嫁进京中顶顶尖的勋贵之家。世袭罔替的侯爵,一点不比宗室那些王爷啊郡王差,整个大雍就三家。
说沐宁侯府权势重不得好下场的,那是酸言。有太·祖赐下的丹书铁劵,就是皇帝想要动,也得拿着谋逆的真凭实据。
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家怎么就娶了个小商女?侯门行为,也是一巴掌打在了老头子脸上。你看不上的人家,侯门一点不嫌弃。
“老爷……”
一声长叹,荀夫子自嘲:“是老夫眼窄了。”搁下笔,“你也别劝,云禾若是有心,会再求上门的。”
“那若是不上门呢?”
沉默几息,荀夫子嗤笑:“无论如何,要老夫觍脸上门自荐,云家别想,你们也别想。”
“您的脸面当真就那样贵重,重过儿孙的前程?”
懊悔的不止荀夫子,还有云家家学的陈夫子。现在想倾囊相授了,可云崇青自邵关府回来后就再没进过从德堂。
云家流水席连摆了三天,紧跟着便商量起云从芊的嫁妆。
主院云忠诚的意思是他贴补五千两银,合颂院公中再拿个两万两,长、二、三、五房凑五千两,合计三万两银。其中两万五千两拿来在买庄子、铺子,另五千两银压箱底。
至于小四房添多少,他们不问。
“大伯,我们凑五千两没话,但公中拿两万两…”钟氏不乐意了:“是不是太多了?我可打听过,京里大户嫁女,嫁妆也就六七千两的样子。”
“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云忠诚斥道:“你也说人家是京中大户。云家是什么门第?除了银子,咱还能拿得出手什么?”转脸又跟二弟说,“不管侯府下聘多少,咱留两样意思下,别的全随芊姐儿出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