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去看奶奶吗?走啊。”程叙白是男人,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把握力的,话一出,阮棉果然把手机收起来了,一声不吭回屋里拿了包跟着程叙白出了门。
一路上,阮棉都拉着脸,程叙白想搭话都没兴趣,两个人的脾气都是一顶一的倔强,又是牵扯到了纠缠两人多年的问题,自然时间持久一些。
但是,总要有一个人要先低头,程叙白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牛轧糖,硬塞进阮棉手里,“早上吃那点饭早晚低血糖,吃点糖压压。”
阮棉看着那糖,心里很不是滋味,面对程叙白她心里憋不住任何事情,立马停住步子,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哄?”
程叙白有些无奈,“我没那么想,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你解释一下那年你吻我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没心没肺到随随便便就能让男人亲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轻薄的女人。”
他看着阮棉丢给他一个冷视后离开,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如果现在他有稳定的工作,有房子有车生活有保障,他自然毫不犹豫就答应,可是说到底他是个男人,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谈什么保护她呢?
“我回去就去找个工作室,就算是从学徒再次做起,那每个月至少我也有稳定的工资……”
“和我有关系吗?”阮棉一个冷笑,程叙白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扯住她,“你够了!”
终于忍不住了吗?
“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啊?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是有病,对不起,我确实有病,我曾经有过抑郁症!”阮棉吼出来的时候,不知憋了多久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
这个秘密她藏了太久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害怕,害怕身边的人因为这个远离自己,尤其是程叙白——
她心病的源头。
她咬着唇,苍白的脸上缀着两颗泪,眉间的小情绪一直在隐忍。
这是阮棉,是程叙白透过岁月看到的那个脆弱的女孩。
他将其拥入怀中,摸着她的脑袋,低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称呼仿佛越过了层层乌云,终于在天际肆意燃烧,那些诡谲的风景终于在此时此刻有了最终的答案。
程叙白眼底满溢出的是怜惜,他拥着阮棉,却感觉她就像是一团随时都会消散的云朵一样,轻飘飘的,永远摸不到最里处。
她第一次向自己示弱,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虽然这样说不厚道,可是他的内心是无比欢欣的。
他的女人,终于为他落下了泪。
阮棉低低抽噎着,哭了许久大抵觉得这样太过矫情,推开了程叙白,背过身去,从包里拿出纸巾蹭掉泪水,吸吸鼻子,“好了,我们去看奶奶吧。”
程叙白啧啧嘴,跟上步伐,“不哭了?”
“……”阮棉的性子极其别扭,说她坦诚吧可有时又不自觉地就选择了逃避,这也是程叙白拿她没办法的地方。
“好了,别说什么抑郁症不抑郁症的,就算是有,你放心,我也会治好你。”程叙白斩钉截铁地许诺。
阮棉埋下头,“你又不是医生,说什么治不治的。”
“你难道不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吗?”程叙白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再过一会儿,阮棉终于接了话茬,继续说道:“我的抑郁症是在傅希礼出车祸,你走后第一年出现的,但是医生说其实早就有先兆了,我接受过治疗,所以现在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我知道。”程叙白细心倾听。
“我在之前去过另外一个公司实习,当时我去面试,等了三天公司领导通知我让我去试岗,于是我就去了。”阮棉声音有些发颤,,“当时试岗三天,我很迷茫,什么都不会,但是又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所以就去自己找杂活干,当时我还得到了领导的夸赞,你知道的,人都是这样,一旦被夸奖,就会特别有动力,当时我觉得自己肯定能留下,可是第三天他们把我带去分公司那边见老总,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这边的领导让我进去面试,我进去以后,她先是问了一些我的问题,然后未来的规划之类的,这些问题在面试前我都准备好了,所以我就一条条说了下来,然后她让我出来,把我领导叫了进去,两个人我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后来那个老总又让我进去,当面就提出来我这个年纪有这么详细的规划实在是太过成熟了,就问我是不是童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当时她说既然要合作下去的话,就要了解我的一些事情,彼此要做到信任才好,我爸做生意出事的事情,我有抑郁症的事情,完完全全都是她逼着我说出口的,虽然我知道她可能是好意,但是至今我都恨那个人,就好像硬生生地把我的伤口撕开,然后站在一个悲悯者的角度告诉大众我那些惨痛的过往,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强逼我说出口这些事情,后来这边的面试结束,她让我回去等结果,等了一个星期,那边通知我说我不太合适那份工作,还说我有妄想症,让我尽早去医院治病,要不然会被这个社会抛弃,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吧,虽然只是试岗,当时满怀信心踏入这个社会,可是后来发现这个大染缸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