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檀心的背脊靠在大殿的门扉上,金属阴寒一丝一缕透进了她的骨髓,她不怪他没有认出她来了,阴阳相隔,天人永别,再加上她白纱蒙面,此处昏暗难辨,她一点也不怪他……
没关系,他既认不出她,她来说也一样!
心里的呐喊到了唇边,几乎喷涌而出,可却之能萦绕齿间,她一直在犹豫,有什么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读不出她目色的纷乱纠结,只是单纯得觉着这一双眼睛似曾相识。
伪装褪去三分,清亮的眸色一点点泛出,看着女子愈加疑惑的目光,他眉头一皱,立即扭过了头,随后,脚下快步如风,如鬼魅一般掠去逼近她身前,居高临下道:&ldo;本座不喜欢这个女人,太簇,杀了她……&rdo;
薄唇轻启,目光本就暗沉,在灵殿大门投下的阴影下,更是不见其中隐忍躲藏的情绪。
被点到名的太簇不由皱起了眉头,腹中犹豫,他瞥了一眼还在于磁石对抗的马渊献,不由上前一步,迟疑道:&ldo;主上,她……&rdo;
话未完,姜檀心已自行上前一步,仰着头,将脖子送在了他的跟前,冷笑后轻声细语,只说给他一个人听:&ldo;我自求死,督公为何不亲自来?还是您忘了怎么弄死一个手羸弱的女人?&rdo;
姜檀心已没有掐着嗓子说话,而是用了自己的声音,清音似水,空灵婉转。
那声音带着满腹的心酸落寞,像坚硬的黄豆一般洒落一地,掷地有声,遂即又重重砸心里。
她朱唇微启,轻吹了一口气,蒙面纱巾幽幽飘起了一个角,可只是片刻须臾,面纱又重新横亘在两人之间,一如生死距离。
他看见了,也认出了她,但他却想不明白,更加思之不透!
揣摩的邪魅伪装碎了一地,慵懒张扬的气度瞬间崩塌,他不由长眉颦起,忍不住后撤了一步,可便是这一步,彻底坐实了姜檀心的猜想。
他根本不是戚无邪!
曾经的酉苏爱之不得,便渴望变成另一外一个他,可惜描皮描骨,却绘不出戚无邪的魂,眼前这个人有着制作精良毫无破绽的人皮面具,甚至白粉涂面,描眉浓妆,以此掩盖他邪笑时僵硬的眼角。
但终究不是他,再怎么学都不可能像。
戚无邪的邪魅风骨,自有一派风流天成,他邪在三分,魅以气分,多一分邪则太过痞气,多一分魅便太过妖娆,他并不是几个动作眼神,几处拿捏笑意可以勾画完全的一张面谱,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会有心跳,会有鼻息,更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她那么爱他,只一眼,便知眼前之人绝不会是戚无邪。
只是失落的情绪蒙蔽了自己的心,让她不停的试探后才彻底死了心……
噙着苦涩笑意,姜檀心抬步上前,水眸抬起,太多失控的情绪从眸色中翻腾开来,她柔荑轻抬,抚上了&ldo;戚无邪&rdo;的脸庞,柔声细语,带着最空洞的感情:&ldo;知道为何不像么?&rdo;
&ldo;……&rdo;
&ldo;呵,你该知道,他从不接受任何人挑衅,如果是他,他会直接勒断我的脖子……如果你是他,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rdo;
陵轲沉睡太久,错过了小师妹和戚无邪这一段冤生孽缘,他学得挺好,他以为他能骗过所有人,却没想到输在了小师妹的手里,天意如此,他并没有什么恼火之处,这是戏还得演下去,他万不能认。
她的手还抚在脸上,他却已欺身逼近,手腕中噌得探出一把金制得的刀子,刀口锋利,与匕首无异,一点巧劲送进了她的腰侧皮肉,他和她之间再无阻隔,再外人看来,竟像是拥抱一般。
花间酒大吃一惊,脚跟才动,就被叶空拖到了一边:小两口团聚,不要打扰!
余光扫过众人,陵轲暗叹一声,凑道她的耳边,轻声喃语:&ldo;为了他,忍一忍……&rdo;
脚尖一点,&ldo;戚无邪&rdo;掠身离开,手中利刃果断抽出,由着喷溅的热血溅了红袍一身。
人虽假,衣却真,这识主的红袍久久不退姜檀心留下的殷红血迹,像是替原主人心疼一般。
掏出鲛绡擦拭了手中的利刃,&ldo;戚无邪&rdo;勾了勾手指,示意太簇将马渊献扔在地上的牛皮水囊捡来,他凉薄开口,甚是无情:&ldo;既然马公子誓死不肯交出东西,那不如一块儿走吧,是死是活,也是你自己选得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