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烈日炎炎。
江府前停放着数辆轿子,笑容温润亲和的江南大侠江别鹤一身素净白衣,亲在门前迎客。大门前大多数是来一睹江南大侠真容的平民百姓,人头攒动间人声鼎沸。
一人道:“这是怎么回事?江大侠他老人家为何会站在这里迎接客人?”
另一人嚷嚷道:“这你就有所不知,江大侠他之前似乎因为城里段合肥老爷子的一桩镖银失窃案被诬陷,经过他调查后得以寻访真相,今日是将诸位江湖侠客们请来说清此事哩!”
又有人道:“真是不明白,江大侠这么好的人,怎会有人诬陷他?”
那人答道:“无非是嫉妒嘛!奈何江大侠光明磊落,自然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混在人群里双双易容的小鱼儿和江玉郎听得神色各异,为求得耳根清净,飞快闪身自人群间灵活地绕到江府背面。
小鱼儿先跃入府里,又回首拉着江玉郎隐匿到后院茂密树木间。
四下寂然,两人鬼魅般闪过廊间,伏在大厅窗外的一片荒草萋萋。
厅内人影幢幢,竟有好些熟人。赵香灵、铁无双、段合肥……安庆城中武林群豪几乎俱已入座。
桌前只有些清茶淡酒,异常肃静。白衣飘飘的花无缺正与铁无双交谈,老人脸色虽苍白,神情却似十分愉快。
江别鹤终于款款行入厅中,众人不免皆站起身来注目于他。江别鹤唇边微微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颔首后行入前厅,坐在中位。
江别鹤缓缓道:“今日劳驾诸位前来,乃是为说明近日段合肥老爷子镖银丢失一案。”
他眼神移向座下,继续道:“此案导致在下好友李迪殒命、双狮镖局惨遭灭门、铁老英雄差些被污蔑,时隔已久在下才查得真相,实是江某之过。”
赵香灵大声道:“江大侠此言何出?此案扑朔迷离,凶手用心险恶,本是在下养虎为患,江大侠实是当世贤侠。”
江别鹤微微一笑道:“赵庄主谬赞了。此事本是那奸人奸计,怪不得赵庄主。”
他回头对后面使了个眼色,有侍从将两张画像展开拿出。第一张画像画着一对瘦瘦高高的男人,而后一张笔触则较为崭新,画的是一对肥胖的双胞胎,正是罗家兄弟无疑。
窗外的小鱼儿眉头一挑,和江玉郎对望一眼。小鱼儿悄声道:“你可知道他的用意了么?”
江玉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若是我猜得不错,他是想将罗家兄弟搬出……”
小鱼儿沉声道:“不错。那罗家兄弟实际是‘十大恶人’中的欧阳兄弟,已被人杀死,他恐怕是想要将事情推给死人。”
江玉郎霍然抬眼,道:“他们竟是欧阳兄弟?我原以为,他们只不过是……”
小鱼儿笑了笑,道:“欧阳兄弟与恶人谷里的恶人们有过节,他们正是被倾巢而出的恶人们抓起的,而杜箫在他们生不如死之际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那日杜箫从城外回来,自然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提起杜箫,江玉郎重新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侧头道:“你可见过他们了么?”
小鱼儿带了些笑,道:“自然见过,他们本想见见你,但却因要寻找什么东西向龟山去了。我打算料理完事后,就去找找他们。”
“龟山?”江玉郎想起来什么似的,最终还是道:“我回去再告诉你。那些恶人们,在恶人谷盘踞多年,此次为何会复出?”
小鱼儿顿了顿,道:“据说……燕南天从谷中离开了。”
“燕南天?!”
江玉郎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个颤,手掌心被冷汗浸得湿滑淋漓。本是江南暖阳天,一瞬间却被不安和心虚缠绕着如坠冰窖。
小鱼儿知晓他的心思,反扣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怕?”
手心源源不断的温热直达心底,江玉郎无声地呼吸两下,平静下来注视着身旁的人道:“他……他会杀我么?”
小鱼儿嘴角微扬,坚定道:“不会。”
看着江玉郎闪烁的眼,他别过了头,道:“至于江别鹤,他……他那是咎由自取,但如若发誓改过,为先前赎罪,我倒是可以说上几句话。”
少年眉眼在阳光下明亮非常,长睫末端似要融化在金灿灿的碎光里,语声略带迟疑和别扭,却不影响他整个人俊朗得闪闪发光。
江玉郎一怔,歉然垂眸,最终心里翻腾的千百唏嘘言语,均化作一句彼此心有灵犀的道谢:“多谢。”
只听一个熟悉的语声道:“江大侠英明神勇,江公子却不知在哪里?据说他和那位姑娘的毒已然解开,在下本想在此赔礼,以表在下听信奸人之语污蔑令郎之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