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眼角风情万种,自不消说。
这笑本是他的,只有他能看到的。
可如今……
海红珠无声无息地走到小鱼儿身前,眸中哀伤似要喷薄,轻声道:“你本是属于他们那一群的,是么?我怎么比得上那几个美丽的女孩子,我又怎么配和你说话……我也不配……不配喜欢你……”
小鱼儿忽然微微战栗了一下。并非因为海红珠的话,只因他看到江玉郎的一双琉璃般的笑眼似乎瞟了过来。
那或许只是他并不经意的一眼,而小鱼儿仍无可避免地向后退,退到阴影里。
他不能让江玉郎看到这样的自己。他看到的他,只能是那个骄傲自信、光芒四射、永远坦然的江小鱼,而非现在沉默寡言、地位卑下的海小呆。
小鱼儿目光匆匆滑过海红珠拘谨而泛红的小脸,歉然道:“——抱歉。”
语毕,他飞身跃下了船舱。只留海红珠一个,痴痴地站在船舷边。
暖风和煦,可她的心却开始一寸寸结成冰。冰又熔了,变为挂在卷翘羽睫上的水滴。
夜渐入深,明月高悬,江岸上人潮汹涌。灯笼逐一亮起,人们的吆喝喧闹之声逐渐聚拢。
江玉郎正坐在江岸旁的一个酒家里二楼最佳的观景位置上小作浅酌。李明生、白凌霄几人趁今日踏青之旅,百般劝说江玉郎同他们夜间出去游逛。几位狐朋狗友借喝酒谈天之由,本想带他到“百花娇”纵情享乐一番,但江玉郎无心红颜,生生将他们拉到这白日来过的江岸。
先前他和小鱼儿救过的少女玥儿竟真迢迢而来,只为报恩。江别鹤也乐得有个细心人照顾他时发时愈的“情蛊”,欣然将不会武功毫无威胁的玥儿安排在了家里,每日供她饭食居住为酬。玥儿倒是伶俐,主动提出要自己随主人家姓。
今日阳光正好,江别鹤瞧着花无缺几人暂住江家多日也未出行,提议他们约上白凌霄几人出门踏青。江玉郎前几日又被蛊毒折磨得分外不适,也乐意出去享受春阳温煦。哪曾料到,竟在这江岸边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李明生正靠在漆红栏杆边,俯视那些人们。他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下方呼道:“你们瞧,那小丫头长得倒是娇俏!”
江玉郎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只见楼下那戏班正红火热闹地耍着杂技,一个红衣少女正踩着悬空绳索慢慢向前走。
绳索距地一丈有余,那小姑娘离他们的二楼也近了些,灯光模糊照出她姣好的眉眼轮廓。
白凌霄拊掌笑道:“李兄眼光果然不错!我们兄弟几个刚好缺个陪酒的小美人,不如在下将她‘请’上来?”
李明生不甘示弱地笑道:“在下也和白兄一起去罢!”
他瞧着江玉郎一笑,道:“江兄身子不便,待我等把那姑娘请上来。”
江玉郎笑道:“两位尽可尽兴,不必顾虑小弟。”他如何不知这两个好色的纨绔子弟之心?恐怕恨不得带着那姑娘自己逍遥。
他向楼下望去。红衣少女仍在走绳索,稚气未脱的脸昭示她幼嫩的年龄。
他并非清心寡欲之辈,但对这般幼小的女孩也是毫无兴致,见此情景仍不由轻声道:“他们倒真是荤素不忌。”
突然,只听一声尖叫。红衣少女竟从那绳索上直直跌了下去!
江玉郎不露声色,悠然又倒了一杯酒。
那戏班子的主人面色惨变,强笑道:“这不算什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来,小姑娘,站起来再给爷们露两手瞧瞧!”
这时,人群中惊叫已变成低俗下流的喧笑。有人笑道:“喂,别看了,这小妞儿今日心不在焉,只怕已在想汉子了!”
“小姑娘,想谁呀,是在想我?”
白凌霄就在这时一跃而出,厉声道:“若有谁敢向这位姑娘说一句无礼的话,我就割下他的舌头!”
李明生应声跳出,恨声呼道:“老子就挖了他的眼睛!”
江玉郎扬起嘴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出救美的戏倒是有趣,是英雄是狗熊却有待考量。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恶人,总是有人怕的。
戏班主人——一个红光满面的强壮老人作揖走出,躬身笑道:“多谢两位少爷仗义。”
白凌霄反手扔出一个大银稞,瞟着那红衣少女笑道:“这不算什么。”
李明生道:“大爷赏你们的银子也够买几十坛酒了,爷们为什么赏你银子,你总该明白。”
戏班主人面色一变,回头叫来那红衣姑娘,道:“红珠丫头,还不向少爷们道谢?”
红衣少女垂首走来,轻声道:“多谢少爷……”
白凌霄倨傲的脸上露出笑容,李明生抢先拉住她的手笑道:“小姑娘,大爷们喜欢你,不如陪我们去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