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的青山绿水甚美,但是看久了看多了也就觉得无趣。我坐到船尾同船夫聊起闲话来,拉过船夫的家常,我随口问了声,“船家,当今皇帝白和是个好皇帝吗?”
船夫看了我一眼,“年轻人,我看你这样貌是个中原人,为何要这样问?”方才一路过来,船夫面色都好,现在突然严肃起来,我有些心虚。“我就随便问问,没什么恶意,您别多心。”这天启盛朝不是原来那个法治社会,生杀予夺全凭皇帝决定,现在我在这儿嚼皇帝的舌根,若是被谁拿去做文章,那我的小命就堪忧了。
船夫似笑非笑,“皇帝好不好我不清楚,但那丞相却是打心底里的坏!”
“丞相?”自古多有外戚专权,我一听来了劲,恨不得去哪里抓两把瓜子,边磕边唠:“这丞相姓甚名谁?”船夫嘴巴一撅,投来一缕看待智障般的目光,我干笑了两声,“船家莫惊,我脑袋先前被门夹过,失了记忆,如今有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当今丞相名唤张彦之,是个十足十的奸臣!”船夫脸生怒色,拿桨的手青筋暴起,“残害忠良,肆意妄为,侵占土地,搜刮民脂民膏……”船夫越讲越气,恨得直咬牙。
“皇帝呢?这皇帝是傻子吗?怎么不杀了那丞相?”河风迎面吹来,凉爽畅快,消减了不少酷暑。“哼!皇帝?”船夫继续哼哼:“当今皇帝软弱得很,不敢动那张彦之。皇室中除了那白锦王爷有勇有谋有胆识之外,其他亲王皆是废物!”
我越听越有趣:“这白锦王爷又是谁?”船夫嘴角一扬,十分敬佩,“白轩涵。”话音都高了几分。
“白……白轩涵?”晴天霹雳,我心中一抽:“那白锦王爷叫白轩涵?”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我买了一张彩票,中奖了,然而我把彩票扔了。
“对啊,就叫白轩涵!”船夫点头,啧啧称赞,“我虽没见过白锦王爷的相貌,但听别人说过,那身上八尺有余,相貌堂堂,气宇不凡,喜爱穿一身白衣……”
船夫越讲越开心,口水直溅。我越听越心寒,面如死灰,难怪那狱卒骂自己抱上了金主。这白轩涵哪里是金主啊,他明明是一座十足十的金矿啊。我若知道他是受人爱戴的白锦王爷,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跑啊。
“你怎么了?”船夫见我捶胸顿足,稍微停了手上的动作。“没……没事。”我双眼含泪,“只是胸闷,一时喘不上气。”为什么世上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到手的金矿飞了,天晓得我有痛苦,多绝望。赵青虽不是我杀的,但这狱却是我实打实的越了,雪上加霜,小命悬矣。我直接瘫在小舟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要摧残我幼小的心灵……”
自从知道了白轩涵是白锦王爷,我就一直提不起精神,整整两日,蔫了整整两日。晨光熹微,我自顾自地垂头郁闷,船夫却道,“客官,我们已到了桐城地界。”
我稍微得力支起脑袋,一排排雕梁画栋的楼阁印入眼帘,街头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一失足成千古恨,错过一个亿我再找一个亿就是。扁舟靠岸,我双腿一蹬,跳上岸去,船夫急声道:“哎哎哎…客官,你还没给银子呢!”
我尬笑了两声,“船家,当日我走得急,不曾带银两。你且在此处等一等我,我去找点银子送来给你。”
“你这人……”船夫甚急。我忙又跳回小船,连声道,“船家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坐霸王船的人。你且等一等我,我一定拿到银子回来找你。”
“好!我便等等你。”船夫皱眉叹了一声,“只是你别哄我老头子!”我骗过不骗人,但是从未骗过老弱病残。虽是骗子,我也有原则,“不会不会!”我再次跳上岸,往热闹的街头奔去。
在现代社会,我可以去卖血卖肾卖肝脏换点钱花花,但在这只有草药的天启盛朝,浑身上下除了白轩涵买的这套衣服,就再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一边叹惋自己命苦,一边跑进了一家典当行,掌柜的笑脸相迎,“客官,随便看看。”
“来来……”我将掌柜的拉到身旁,“你看看我身上这套衣裳值多少钱?”
掌柜的脸色微变,瞟了我一眼,甚是嫌弃,“你这衣服太脏,值不了多少银子。”
我拉住将走的掌柜,“别嫌脏啊,美玉未雕之前还是块石头呢。我这身衣裳随便浆洗一番,就能卖个好价钱。掌柜的,你快说个价!”
默了片刻,掌柜的伸出一个手指头。我半惊半喜:“一百两?”
“一两!”掌柜的十分不客气地瞪着我,“你这衣服这么脏,还想要一百两,你怕是没睡醒罢!”我抓着掌柜不松手:“你再看看,我这衣服可是上好的云绸,哪里才值一两。”
掌柜的甩开我的手,“爱典不典,别妨碍我做生意!”我对这制衣的布料不甚了解,只知当时白轩涵给我买这身衣裳花了一锭白花花的大元宝。“掌柜的,你再仔细看看,这衣服可是白锦王爷替我买的,是上好的云绸呀!”
“白锦王爷?”掌柜的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这衣裳是当今皇帝给你买的呢?”
“真的,我没骗你!”我立马挺直腰背,端出一副傲人的架势:“我是白锦王爷的书童,昨日我和我家王爷走散了,身上的银子又被贼人偷光了,无可奈何之下才来典当。”
我装得有模有样,掌柜又鼓大眼睛拉着我的衣裳看了看。这布料是云绸不假,见掌柜犹豫,我装势要走,“你若还不信我,那便算了吧。想必王爷再过一日就要到桐城了,到时候我会给他讲一讲,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