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无瑕分析,盗窃是小错,救不了花浅是大错。在小错和大错之间,理应选择前者。“花浅在大牢里受苦,你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应该抛弃原则。”“你爹娘知道你是为了救朋友性命而偷东西,他们会原谅你的。”萧子瑜在大家的苦苦劝说下,咬咬牙,当晚就潜入了宝库,可是到了真正偷东西时,他再次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上次潜入天门宗的密库中,也只是为了看资料,大家都约好不拿任何东西,只将查到的线索记在脑海里,回去抄录了一份,所以犯罪感不算强,心理障碍也比较少。可如今,萧家村那些不愿回忆的冷言冷语再次浮现耳边:“萧子瑜,你爹是小偷,你娘是骗子,你是罪犯的孩子。”“我没有。”“我家铜钱定是萧子瑜那穷小子偷的,看他贼眉鼠眼的模样,就不是好东西!”“我没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你和你爹一样,都是无耻二流子!”“我不是!”“不要靠近我家鸡窝,谁知道上次那个鸡蛋是黄鼠狼吃的还是你偷的!”“不,我绝不是小偷……”“你就是小偷!”萧子瑜颤抖着取下木盒,险些将盒子摔落地上,他花了好些时间才平静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再次目睹到隐元布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块整齐叠放在盒子里的刻满符咒的暗黄色老旧布匹,红色、金色、银色、黑色、蓝色等数不清的符咒材料制成的颜色布满薄薄布料,紧密却有条不紊地缠绕在一起,织出各种诡异的图案和咒文,就像最美丽的画卷,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让人挪不开视线。“拿走它。”内心有贪婪的声音在呼唤。萧子瑜屏住了呼吸,伸出手,虔诚地摸上这块美丽的符器。他轻轻揉着布角,细细地感受着柔顺织物和略带疙瘩的符文在手心的触感。他将指尖伸入布匹间,指尖在隐元布里消失不见。他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做出如此奇妙的东西。恍惚只有片刻,耳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他仿佛被烈焰灼伤般,猛地缩回手,警惕地朝四处张望,唯恐被发现这瞬间的迷失和贪婪。他羞愧地回过头去,没发现有人察觉他的罪行,只看见红衣飘荡在空中,他用那双空灵美丽的黑色眼睛贪婪地看着这块稀有的符器,催促主人:“拿走它,动作快点,别被发现了。”“这是偷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偷吗?”“不过是偷偷地借用,算不上什么大事。”“这是偷吗?”“偷是为了花浅。”“不行,我不能偷,”萧子瑜觉得手中的宝物如烙铁般滚烫,他的心跳得很快,几乎冲出了胸腔,强烈的罪恶感让他从迷迷糊糊的梦中清醒过来,他丢开木盒,后退了两步,愣愣地说,“不,这是师父很重要的符器,师父信任我才将宝库钥匙交给我保管,我不能偷窃。我不能让师父失望,不能做小偷。”“快动手,这只是迫不得已的小小偷窃。”“不!我父母是光明正大的灵法师,我不是小偷的儿子!”“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你无法做出隐元布这样的法宝。”“不,我能,我还有更好的选择。”绝境中,萧子瑜脑中灵光闪过,他毫不犹豫地合上木盒,围绕着灵光,奇思妙想转过,如利刃在荆棘丛中斩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我要制作自己的隐元布。”号称灵修师第一天才的何思道,钻研十余年方设计出的隐元布。萧子瑜,一个接触灵修才大半年的孩子,竟大言不惭地说要在七天内做成?红衣听着他幼稚的豪言壮语,哑然失笑。“你不行。”“我行。”萧子瑜不顾红衣的再三劝告,离开了宝库。绝境中,退缩和畏惧已无用,再没有自信也要尝试,想到这里,热血反而在他身体里流淌起来,他再不能犹豫,必须强迫自己相信:“我能做到。”贺先生悄无声息地站在瑶台仙田那棵百年松树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天门宗,他喜欢在女孩子里面出风头,讨厌被人忽视,可惜他的法器偏偏有让人被忽视的能力。当无踪·异色璧展开法阵的时候,如拉开一道透明屏风,屏风这端的人可看到另端,而另端则无法察觉这端的景色。在岳无瑕与胖子等人藏在瑶台仙田附近给萧子瑜把风的时候,他们没想到就在不远处有三个灵法师正打量着他们,周长老和老糊涂正站在贺先生展开的法阵内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看见萧子瑜空着手从宝库中出来后,老糊涂有些失望又有些欣喜:“这傻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迂腐了。他和花浅感情极深,必要救她,刑堂大牢守卫森严,我倒好奇他不用隐元布究竟要怎么闯进去。比不得某人胆大包天,连牢房都想硬闯,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周长老赶紧维护心爱的徒弟:“无瑕心地不坏,只是修行以来,事事顺利,有些娇纵了。若想让他接管天门宗门户,还需磨练心智。至于子瑜,品行肖父,是难得的好孩子。”老糊涂沉默片刻,忽然嘲讽道:“品行肖父?是啊,若非云帆善良正直,怎会轻易被牺牲?”周长老正色道:“休得胡说!萧云帆是英雄!他是自愿为天下苍生牺牲的!”老糊涂嗤道:“我倒希望子瑜那孩子能自私自利些,免得再踏上父亲的悲惨道路。”周长老怒道:“悲剧不会重蹈!”“你欠这孩子的永远还不完!”“用不着你提醒!”贺先生听见两人再起争执,很是坐立不安,不知是劝好还是不劝好,挣扎许久,见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唯恐被发现,方劝了句:“那几个孩子要走了……”老糊涂不愿再争执,冷冷地哼了声,一屁股坐到地上,继续喝酒。贺先生松了口气,收回法阵,匆匆告退离去。周长老叫住他,低声吩咐:“你去悄悄地告诉严先生,诱饵已行动,留意变化。”【伍】岳无瑕对萧子瑜的决定感到失望,他认为目的和结果比手段更重要,但萧子瑜再三坚持,他只能妥协。让萧子瑜先试试自己的法子,若能成功自是上好的,若他失败,再由自己行动,不但能让众人心服口服,让萧子瑜感激,也能让获救的花浅对自己好感更甚。至于胖子,他素来讨厌动脑子,最喜欢听别人的意见行事。事关重大,萧子瑜强迫自己自信起来,行事中有难得的果断。由于蓝锦年的决裂,原本的秘密基地只能弃用,他们便趁大家去修行的时候,躲在胖子的寝室里商讨行动,胖子室友是祝明,祝明是老好人,他躲出去装不知道。小咩蹲在外头伪装啃青草的模样替大家望风;绛羽看见红衣,也不躲在法器空间里玩珠宝了,而是出来耀武扬威;红衣心里有事,不愿和他计较,低头避让,倒让绛羽的气焰更为嚣张。他挑挑眉,努力组织出最恶毒的语言,全方面打击讨厌的家伙:“听说老糊涂的玉玲珑是珍器,擅长制作复合型符咒,他们主仆花了十余年才设计出隐元布。我想不到你这鬼器比珍器还厉害,几天就能制作出隐元布?厉害厉害,再过半个月就能赶上我这个神器了吧?真够不要脸的。听说我家主人说,男人长得像女人,各方面就是变态些,哈哈!”岳无瑕立即否认:“我没这样说过!”绛羽玩着自己漂亮的羽毛,努力回忆往事:“上次在周大人家看见那涂脂抹粉的娘娘腔时,你说过的,我记性很好,绝不会弄错。”岳无瑕丢人现眼得脸都红了,他一边偷偷看红衣和萧子瑜脸色,怕对方生气,一边抵死反驳自家白痴法器:“这是两回事,你怎么老喜欢欺负红衣呢?人家又没招惹你,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