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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第1页)

这两人上门绝无好事。花浅右脚有伤,连跑都无处跑,只有乖乖被欺凌的分。萧子瑜心里大急,顾不上母老虎在后面叫骂,拔脚丫子就往家跑。他看见许多人在围观,无天良两口子正堵在他家门前叫骂。由于前阵子岳无瑕替他出头,把萧子健的手背烧伤了些许,萧子健忙着赌钱,又不敢上母老虎那里报复,暂时没空理他,结果护短的无天良夫妇不肯善罢甘休,尤其是听见萧子瑜家里有块值钱的玉坠,更是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觉得有油水可捞,就迅速赶来。见到萧子瑜不在家,却有个来历不明的漂亮女孩,心下更喜。无天良手里还拿着他惯用来吓唬人的小匕首,炫耀似的上下翻动,对花浅威胁道:“哪里来的标致小娘子?居然在这破地方藏了那么多天?该不是私奔的吧?”花浅手持一根柴火,横拦在门,她说:“我是萧子瑜的远房表妹。”无天良甩着匕首冷笑:“萧子瑜那小子无父无母,哪里来的表妹?”萧凤姑帮腔:“还是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做过活的妹妹?”花浅恼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脸上并不发作,再次重复:“我是他表妹。”无天良哈哈大笑:“别逞强了,爷在城里花街柳巷里见多了你这样的女孩子,个个都是皮肤白花花、小手滑溜溜的好妹妹,”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摸花浅的手背,却被花浅嫌恶地重重一掌打下去,他倒也不嫌疼,而是闻了闻自己的手背,猥琐笑道,“香,真香。我看小娘子你就招了吧,必是哪家青楼跑出来宁死不从的姑娘,待爷把你送回去,也好拿几个赏钱。”萧凤姑阴声阳气地帮腔:“看你这模样就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倒像养出来的瘦马,这份冷傲高贵装给谁看?狐媚子,不要脸!”他们俩动手想拉扯花浅,只道要把她送去县里的青楼问问是哪家走失的。这年头敢开青楼都是有背景的人家,无亲无故的普通女孩丢进去,花言巧语一编,哪里还出得来?萧子瑜大急,连声阻止。无天良哪管这丁点大的小孩子说什么?一脚踹去旁边,然后往花浅的细皮嫩肉上摸,花浅皱眉,左脚略移,似乎要摔倒般,手上柴火轻轻往旁边拦去,无天良冷不防,扑了个空,被自己的力气摔在窗台上,撞倒好几盆花草,无天良爬起来的时候扯了好几把。萧凤姑见自家男人摔倒,大怒,卷起袖子,指着花浅鼻子骂:“贱丫头,还想反抗?!老娘来收拾你!”花浅慢悠悠地躲避,似乎有些手忙脚乱,但好几次都险险避过,手中柴火轻轻打在萧凤姑的手上,似乎有气无力,却也打得她红一块青一块,打得她越发恼怒,也拿起根棍子,待无天良从烂泥堆里爬起来,一人手持匕首在后拦截,一人抄着棍子在前围堵,逼得花浅避无可避,无路可逃,然后要抓她走。“放开我妹妹!”萧子瑜如被激怒的老虎般飞扑而至,抓住无天良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无天良吃痛,匕首乱挥,想把他甩开却失了准头,弄假成真地向萧子瑜眼睛划去。萧子瑜闭上眼,迎接即将到来的厄运。可是他没有等待预想中的痛楚,只听见围观者发出的抽气声。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见花浅拦在自己前面,用胳膊挡下了匕首的攻势。丑陋而巨大的伤口横在她白皙漂亮的胳膊上,大滴大滴的鲜血顺流而下,多得仿佛不会停歇,染红衣衫,染红地面。花浅死死地盯着无天良手中滴着血的匕首,不发一言,全身散发着恐怖气压,就像会吃人的恶魔。划出那么大的伤口,流出那么多的血,会不会死人?拐卖孤儿是一回事,当众杀人是另一回事,无天良没想到吓唬小孩会弄出那么严重的事情。在冷静的女孩面前,他开始退缩,萧凤姑的腿也有些打颤,围观的人也开始声讨,这对恶毒的夫妻再不敢坚持,随便丢下两句狠话,连滚带爬跑了。众人咒骂:“两个该天杀的王八蛋,就知道欺负人!”花浅只嘀咕了声:“不过是两条只会叫的狗。”她回头一看,发现萧子瑜又开始犯病了,脸色发白,扶着门气喘。花浅有些不敢相信。她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抢劫越货,更没把人拿去喂蛇,不过是打个架,受点伤还是自己身上的,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被刺激发病了呢?所幸,萧子瑜服过岳无瑕给的丸药,这次发病没那么激烈,他喘息了一会,又吃了六爷爷留下的药,很快恢复平静,待看见花浅鲜血淋漓的手臂,他又再次喘气起来。花浅把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有几个好心的村人,赶紧拿了些药酒来给花浅治伤。萧子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往日锻炼的情绪控制能力再次发挥作用,让他很快平静下来,他谢过村人,陪着花浅入屋,替她紧急止血。花浅再三确认他身体没事,可以帮忙后,拿出一个不知收在哪里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银针与丝线,将两样都放在散发着浓烈酒香的白瓷瓶子里浸泡片刻,然后穿针引线,将另一个黑瓷瓶子里的药水倒在伤口上清洗干净,紧接着用针线缝合伤口,她的每一下动作,都会带起身体的一阵抽搐,可是她没有哭,也没有叫,看得萧子瑜胆战心惊,不忍直视。天色渐晚,屋内光线有些暗淡,看不清针线方向。花浅抬头,命令道:“替我掌灯。”萧子瑜深呼吸几口气,尽可能镇定地点上久未用过的油灯,端在少女身旁,看她冷静地飞针走线,扎进肉里,仿佛她缝合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什么破衣服。虽然萧子瑜在她拿出针线时对将要发生的事早有预料,可真看见这惨烈情况,又忍不住阵阵难受,眼看花浅即将全部缝合完毕,他终于开口:“你不痛吗?”花浅漫不经心道:“痛,痛得钻心。”萧子瑜忍无可忍,问:“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不哭?”“为什么下不了手?我要活下去,不想死,”花浅刚缝完最后一针,她咬断线,很不解地抬头反问,“而且……哭了就不痛了吗?”伤口不缝上就会流血过多而死。就算号啕大哭,伤口也不会好。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她只是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看着花浅理直气壮的模样,萧子瑜被驳得无话可说。他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摔伤了膝盖,爬起来把伤口包扎好,继续走路。被萧子健等孩子王拦住痛殴,默默承受,甚至病发倒地,他也没有哭,是六爷爷发现,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为什么不哭?邻居家二毛哭了,有母亲心疼地过来替他吹吹,村里杏花姐哭了,有她男人嘘寒问暖,萧奶奶哭天喊地,有孝子贤孙们跪下磕头认错。可是,萧子瑜的痛哭,能换来什么?婴儿的哭声是唤起母亲的注意,得到帮助,渐渐成了习惯。伤心的时候哭是要同情,痛苦的时候哭是需要怜惜,委屈的时候哭是需要安慰,烦恼的时候哭是需要帮助……当眼泪不能收获任何的帮助后,就不需要眼泪了。萧子瑜年幼时也被宠爱过,他是很爱哭的,六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有时也会委屈地哭鼻子,可是当六爷爷去世后,他痛哭了三天,然后再也不哭了,因为会心疼他的人已经不在了。而花浅是个年仅十四的女孩,女孩都天生娇弱些,绝不是什么箭射眼睛拔下来往肚里吞的悍将,怎能修炼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心态?所以萧子瑜知道,花浅不是在幸福中长大的,她和自己一样是被忽视的孩子,甚至生活的处境更惨烈些,没有人会因为她受伤而给予任何的怜悯和帮助,才能炼就这样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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