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求我啊,”萧子健见逃脱的猎物失而复得,心里高兴,脚上力道又重了两分,狠狠地又旋又扭,狂妄而嚣张地笑,“你求爷啊!好好求爷啊!”经常跟着他作恶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来,好好磕个头,健大爷的心肠是顶好的。”“来来,别漏了也给河大爷和江大爷也磕个头。”萧子瑜咬紧牙关,他能感觉到地上尖锐的砂石擦破了手心的皮肤,但仍握紧手中布袋,不求饶,不磕头,也不哭。“这是什么?”萧子健将目光挪在了他紧紧握住的布袋,他刚发现布袋里露出的玉坠色泽很不错,似乎值不少钱,贪婪之心顿起,伸出手去,命令:“拿来。”他用这样的方式抢过许多孩子的东西,小到吃食,大到铜钱,大部分的孩子都明白反抗只会换来小霸王变本加厉的欺负,两个耳光抽过去后,一般都会顺从,看着他们含泪交出心爱物品的屈辱模样,会让萧子健打心里感到快乐。萧子瑜没有爹娘护着,素来很听话,从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萧子健松开脚,伸手去夺布袋。未料,这次懦弱的兔子却反抗了,他仿佛急红了眼,十指如铁锁般合得紧紧的,将布袋死死抱在怀里,使劲撞向萧子健,力道之大,竟将壮硕的萧子健撞得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仰头倔强道:“这个不能给你。”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恶棍三人组都瞠目结舌,回过神来,萧子河惊讶地吐了吐舌头:“这小子居然顶撞老大,胆子肥了不少。”萧子江跟着煽风点火:“看来他眼里已没有老大的威严了。”“你这个穷小子。”萧子健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原本只抱戏耍目的的他顿时愠怒起来,狠狠揪住少年的衣领,怒道,“你家的钱都赔给族人了,一穷二白的,哪里有什么值钱东西?!明明是从我身上偷来的!快点还给爷!”“我没有偷东西!”萧子瑜被羞辱得涨红了脸,他大声道,“这是我的!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上面有我娘的名字,是六爷爷转交给我的。”“这话说得不对,”萧子江笑得更大声了,“你娘的东西怎会在六爷爷手里?”萧子河也毫不怜悯地耻笑:“看来你娘不但是小偷,还是不守妇道的贱妇,所以生出你这个撒谎成性的贱胚子。”他们一左一右地架住萧子瑜的胳膊,将他牢牢固定住,让萧子健伸手去扳他的掌心,“明明就是爷的玉坠子,快快交出来,松手!快松手!”“不给,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萧子瑜用尽全身气力,死死攥紧布袋,哪怕是折断他的指头都不肯松,竟让身强体壮的萧子健一时扳不开他的掌心,还被他咬到肩膀。萧子健痛得惨叫一声,跳去旁边,愤怒地提起拳头,重重打在他瘦弱的肚子上,喝问:“给不给?!”萧子瑜闷哼一声,倔强道:“不给!”萧子健更重的一拳头砸去:“给不给?!”萧子瑜痛得几乎晕过去,仍摇头:“不给!”响声惊动茶馆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萧子健作威作福惯了,并没留意客人是什么人,只是见他们衣着光鲜,面子越发挂不住,强词夺理道:“贼婆娘生出的小贼!两文钱都没见过的穷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爷的玉坠子,还死不认账,我看你嘴硬还是我拳头硬!”茶馆众人听了这番话,看看两人装扮,窃窃私语。“那茶馆小子衣服上都满是补丁,看着就不像有钱人,怎会有闲钱买玉坠子?玉坠子可不是便宜的东西啊。那打人的小子虽凶悍了些,可穿得齐整,脖子上还有银项圈,看打扮就像个有闲钱的,怕是茶馆小子捡到他掉的东西,然后拒绝归还吧?”“就是,看他刚刚说话做事倒像个伶俐的,殊不知是个贼,人不可相貌。”“唉,死不悔改,长大不知会成什么样的人。”听着这些有利于自己的议论,萧子健更是得意,如雨般的拳头重重往萧子瑜瘦小的身子上落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贼婆娘生的儿子做小贼!爷打死你这不要脸的小贼!”萧子河与萧子江跟着拍手唱他们自编的童谣:“萧家有个萧老三,偷鸡摸狗人人嫌,娶妻娶个贼婆娘,生个儿子也做贼,东家偷完偷西家,偷完金子又偷银,路人遇见一声吼,吓得小贼抱头逃,逃到茅坑钻进去,扑通一声掉进去,掉进茅坑送了命,送了命……”萧子瑜死死咬着牙关,抱着心爱的宝物,不肯松手,也不辩驳。自从村人们说他父母是贼后,他早已习惯大家的风言风语,也习惯了被孩子们排斥孤立,就算被委屈被冤枉,也极少分辩。他从不相信世间有神灵,也不相信会有人相信他。受到殴打的时候,他只能尽量将身体蜷缩起来,减少受伤和痛苦。他以为这样痛苦就能减轻,可是没有,从没有……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对他?明明他什么坏事都没做。额头破了,血从眼角流过,像泪。忽然,痛苦骤停,拳头迟迟未再落下,萧子健的惨叫声从头顶传来。片刻后,萧子瑜悄悄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里抬头看出去,却见那背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紧紧抓住萧子健的拳头,掌心处冒出几缕青烟,散发着微微皮肉烧焦的味道,然后用商量的口吻,很温和地问:“好了?”“啊啊啊啊啊——”萧子健痛得差点满地打滚。背剑少年松开手,手心处有些许火样光芒,萧子健捂着手背连连后退,被碰触过的地方已起了好几串水泡,钻心地痛。他大声问:“你管老子闲事?!”短发少年将红光渐渐灭去,他看了会自己的掌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太会操纵自己的气,也不太能控制离火剑的力量。”他腰间宝剑忽然发出了奇怪的嘀咕声:“呸!自己窝囊,还怪老子力量大?”“哪来的声音?”萧子江和萧子河犹在四处张望,“是谁在说话?”宝剑再次发出粗鲁的声音:“是你大爷!”背剑少年的表情有些尴尬,向周围解释:“我家法器脾气大。”据说灵法师都有属于自己的法器,他们通过气来操纵法器,有些可以驾驭自然元素,有些可以驾驭飞禽走兽,有些可以操控法器和阵法,有些还能用气做到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他们地位超然,权势倾天,杀个把平民就像吃饭喝水般平常。萧子健见过些世面,听见宝剑说话,吓得全身一个激灵,他猜出了背剑少年的身份,赶紧放手,连连后退。跟着萧子健的俩跟班早就吓坏了,萧子河站在门口,脚底抹油逃之夭夭,萧子江位置不好逃不出去,缩着脑袋怯怯发抖。萧子健则抽着气,尽可能在嘴角挤出献媚的笑容:“不痛不痛,我一点也不痛。”心里已骂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祖宗十八代一百零八次。“打人是不好的。”背剑少年很诚恳地说,“大家都有嘴巴,有什么话应该好好说,你说是吧?”“是是是,”萧子健连连点头,“打人不好,实在太不好了,有话好说,好说……”背剑少年再问:“玉坠是谁的?”萧子健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我的!你看他那身打扮,怎可能买得起贵重东西?”萧子瑜强撑着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脸色难看,却依旧坚持:“我的……”两人各执一词。背剑少年看了眼嚣张跋扈的萧子健,略有迟疑。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黑衣老者看着觉得不像话,对胖子耳语了几句,胖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传话:“无瑕老大,师父说时间不早了,让你少管闲事,快走吧。哎,不过是个破玉坠子,能值几个钱?搞那么麻烦。咱们赶时间出发,你要是看这穷小子可怜,砸他个百十两银子,给他买上十来个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