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留下一个陪我,要不就把这桌上的酒都喝光。”隋心一怔,顺着他的指向望过去,只见桌上还有两大扎混酒,别说都喝光,哪怕是一半也得再撂倒一个于斯容。方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就将于斯容扔进沙发里,随手拿起一扎说:“好,一言为定。”可是杯子还没沾嘴,下一秒就被隋心一把揽住。“我来。”沉静如水的声音清澈的响在包厢里,所有人一下子定定看过去,只见隋心和方町目光交汇了一瞬,凑上前小声说了两句什么。近在咫尺,只有方町能听到她细如蚊声的说:“进来之前我已经报警了。在警察来之前你不能醉倒。”方町原本还微蹙的眉宇渐渐舒展,手上一松,那扎混酒就交到她手里。——片刻间,包厢里只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唇角顺流而下,越过白皙的脖颈,滚入衣领。离着最近的那个大哥,紧紧盯着这一幕,目光顺着酒精顺势而下,一路来到缓缓起伏的胸脯,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喉咙。随着那脖颈越扬越高,一整扎的酒精也一滴不剩。隋心咽下最后一口酒,将杯子倒过来示意众人,然后又拿起方町微微垂眼,轻笑出声:“我的玩世不恭,一向与快乐无关。”隋心一怔,恍惚间,记忆中那道不羁的影子和眼前的这个人渐渐重叠。一个人的快乐若被拿走了,还要的回来么……“方町。”隋心轻轻开口。方町挑眉:“什么?”“你的鼻梁……”“呵,就知道你会问。”方町不在意的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捏了一下那凸起,“一年前刚回来那会儿,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讨债,家里欠了好多高利贷,我带回来的那点钱也就够个利息……这里,就是那个时候打断的。”心里一惊,隋心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在她的记忆里,方町打架很少输,他一向奉行着一出手就是重拳,一拳就要将对手撂倒,让对方无反击之力。方町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肢体,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这事也赖我,太高估自己,以为能挡得住。也没看清对方拿着什么打下来,当时就觉得脑子一懵,空了,有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再一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隋心下意识的捏紧手心:“然后呢……”“然后,律师以故意伤害罪把对方告了,对方要和我们私下和解,最后和我爸的那笔债互相抵消了。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原来如此……方町拨了拨头发,发梢下的那双眼嘲讽尽显:“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知道原来我爸欠了不止这一笔债。”一时间,隋心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过去这一年,每个人都在经历巨变。虽然这世界上有人比他们遭遇了更艰难的处境,有人家破人亡,有人天各一方,虽然肉体的伤害终会过去,可是留在心里的痛却永远不会退去。一声轻叹,她轻声道:“那段时间一定很辛苦。”方町眸光一闪,定定的望过来:“再苦也过去了,债都还清了。”隋心笑了:“那你现在找到工作了么?”“当然。”——隋心想了片刻,很难想象出他坐在格子间里的模样,好像也不太适合跑业务,反倒是在迪厅酒吧里驻唱最适合他。“什么类型的工作。”顿了几秒,方町轻笑:“育人子弟。”一阵静默,隋心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幻听。“你?育人子弟?”“呵,你是不是想说,我只配误人子弟?”隋心皱了皱眉:“当老师能赚那么多钱,还能把债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