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你等我一下,别走!”我其实不太想跟岳溪多说。她若是跟我聊天,一开口必然就是他。我觉得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自己的生活重新拽回没有他的日子,我不想这么轻易地前功尽弃。趁着岳溪拿成绩的空隙我就想离开,没想到她像是早有预感似的,不断地回头看我,最后干脆将我拉在她的旁边陪她一起等着。“小满,”她在老师翻成绩单的时候跟我耳语,“你不要躲我,我有话跟你说。”我们从学校出来,岳溪建议说到lepa去喝一杯咖啡。我赶忙拒绝掉,转而建议说不如去aanzi,喝奶茶。那天下午奶茶店的人不多,我们靠窗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一人抱了一杯暖暖的茶。我低头抿了一小口,岳溪没动,看我半晌,才说:“小满,你突然一下瘦了好多。”我笑一笑,“那是当然,我天天去健身房跑楼梯,再不瘦一点,对得起我的时间吗?”岳溪她盯着我看,“你别自己骗自己,你越是把自己压制得像没事人一样,将来你自己受的反弹就越大。”我说:“别吓唬我。我就是谈了一场恋爱而已,两个人不合适所以分手了,这有什么的?要是照你这么说,世界上那么多前男友前女友都不用继续过了。”岳溪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了,认识她这么久,她一直带着甜美可人的微笑,我从没有见她如此严肃过。她望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陈小满,他是石越卿,你们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名字又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我眼前了。我闭了闭眼睛,没有接话。岳溪接着说:“小满,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了这件事,只知道越卿哥哥他突然回国应该是跟我们家有些关系,但是具体的事情,我妈她没有告诉我。你别这样对自己,也别怪越卿哥哥,他应该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可能也有别的打算……”“别说了,”我轻声打断她,像是同她说,更像是同自己说,“岳溪,我现在挺好的。我觉得我们分开,彼此的压力都小很多。他为了我一直在跟他爸爸斗,而我因为他的牺牲,心里也有些难以承受。现在我们都轻松了,都不用再一心为对方考虑了,舒服很多。”我停一停,抿了一口茶。“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忘了他。”岳溪静静听着,皱眉看着我,过了半晌,才极认真地说道:“小满,我不信你能做到。”“你看过《士兵突击》么?”我微微侧头望着她,岳溪看上去有一点疑惑,不明白我为什么提起这个,“许三多在那里面说,他能从老百姓做到老a,就能从老a做回老百姓。”我一丝不苟地望着她,说道:“我也一样。”岳溪她凝视着我,长发从她的耳后滑落下来。我们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有好半晌,我才听到她重新开口。“小满,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不该这样让自己难过,该向前看。”她说,“有件事你应该知道,我听说越卿哥哥,他已经跟伍家的大小姐订婚了。”手上没有拿稳,颤了一颤,有一点茶水溅出来,落在我的指头上,烫烫的。我拽了一张纸巾低头去擦我的手指。“哦,那很好啊,”我站起来,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我祝福他。”岳溪她看看我,像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我将杯子里的奶茶一饮而尽,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到十二点。我背起我的书包,还是米奇的那一个,上面有着亮亮的晶片,底边都磨起了角。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我十二点钟有琴房,可能得先走了。”我又低头去看表,指针指在十一点五十,“谢谢你约我喝茶,我们有时间再好好聊。”岳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没给她机会。arylebone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三月底里,已经有春日和煦的微风拂面吹来,空气中都带着甜甜的清香。正是午饭时间,一对对的情侣并肩而行,相互依偎着,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了。岳溪给我的这个消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前不管我有多么不想承认,骂过自己多少回,潜意识里我总是还存着一个念头,我总是骗自己,或许有一天,当他解决了那些问题,他会突然一下又出现在我的学校门口,像以往很多次那样,在我飞扑过去的时候,稳稳地接住我,浅浅地笑,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会微微颤动。这是最好打算和最坏结果【非小满视角】(1)也许是因为从小学理,石越卿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综合一下各种情况,考虑全面,然后系统地评估两件事:最好打算和最坏结果。如果最坏的结果他能够接受,最好的打算又十分诱人,他就判定这件事情可以做,哪怕他自己要努力很多,付出很多,承担很多。只可惜,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请汐凰吃汉堡龙虾的那一天,是他唯一一次对小满说谎。中途他去接的那个电话,当然不是工作来电,而是石贺。石贺询问他的决定有无改变,在他严词拒绝以后,石贺要求第二天见面。挂了电话后,石越卿在门口又多站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舒展了一下眉头,这才走了进去。他自问自己面上已经完全做到不动声色,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然而小满的忧心忡忡还是令他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相信女人的第六感。接到石贺的电话以后,他或多或少,心里都存了一点犹疑。他想不出石贺为什么要见他,他明明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要见的理由。那一晚,他看到小满笑嘻嘻地掏出五十分的硬币放进流浪艺人的小盒子里,忽然一下无比心慌。他对未知的不确定性怀有焦虑,他怕那一场不确定性会将她也卷进来。可他自私地不愿放手。他要她许诺,要她答应自己不放手。她望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闪闪的,不但十分坚决地答应了他,而且发誓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石越卿想要这个誓言成真。第二天他们约在家里,他父亲一早就来了。左欢不在家,是石越卿开的门。他将他父亲领到客厅去,招待的还是一杯水。石贺拿起水杯笑了一笑,又将它放回到了茶几上。“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石越卿甚至都没有坐下,他觉得这不会是一场时间过长的谈话。他昨夜思索了半宿,觉得他爹无非也就是拿一些利害来诱惑他,或者许诺他一些更多的东西。没想到石贺开口,却说了个完全不同的话题。“越卿,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学工科,会成为汽车设计师,而且还干得这么好。你真的不像我,你爹我上学的时候,从来就没喜欢过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