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征听着这话,一言不发。戴国章犹豫了一下,又道:&ldo;干爹,形势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有些人……好像就开始不大听话了。&rdo;陆雪征冷笑一声:&ldo;正常,没有关系。&rdo;然后他弯腰放下小灰猫,起身面对了戴国章问道:&ldo;李继安那里有没有消息?&rdo;戴国章摇了摇头:&ldo;李继安家里家外所用的人,全是他当年从河北带来的亲信,我们的人安插不进去。&rdo;陆雪征一点头,又不言语了。戴国章向来不在陆雪征面前多言多语,可是有一句话憋在心里,他思来想去的,感觉自己还是应该说出来。&ldo;干爹,金小丰要是真心实意愿意留下,您又何必非赶他走?&rdo;他试探着说道:&ldo;我不知道他当年是怎样冒犯了您,可他毕竟是个得力的好手,现在正用得上啊。&rdo;陆雪征转身走到窗前,不带感情的答道:&ldo;我还没有弱到要仰仗金小丰的程度。&rdo;戴国章一听这话,就立刻闭嘴不言了。这时,陆雪征背对着他说道:&ldo;一旦把他救出来了,我就立刻离开天津。你想办法给我筹一笔款子,我要带上。&rdo;戴国章马上毫不犹豫的答道:&ldo;是,干爹。&rdo;戴国章知道干爹不会无缘无故的向自己伸手要钱,既然要钱,就一定是没钱了。陆雪征不吝啬,每次过年,单是压岁红包就要派出去二十多万‐‐干儿子那么多,他不偏不倚,哪一个都不肯亏待。而自从天津沦陷后,干儿子们少了来钱的门路,又要登门向他打抽丰,他大大方方的,一要就给。就是这样喂着那帮干儿子们,如今还是出了白眼狼!戴国章很少动怒,可是想到了那几位一受威胁便成了缩头乌龟的兄弟,胸中便不禁燃起了一丛野火。他替干爹不平!幸好白眼狼是少数,可见这世上还是有天理的。在戴国章离去后,李纯轻手轻脚的进入客厅,一直走到了陆雪征身边,怯生生的唤道:&ldo;干爹,吃晚饭了。&rdo;陆雪征应了一声,回身握住他的手,领着他向外走去。而他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又道:&ldo;干爹,我手里还有钱。&rdo;陆雪征转向他笑了一下:&ldo;我知道,你攒着吧。&rdo;李纯急的摇头解释道:&ldo;不是的,干爹,如果戴哥筹来的钱不够用,那就加上我的一份。&rdo;陆雪征知道李纯是个小男孩的生活习惯,除了吃点零食之外,再无其它花销,钱在他那里,几乎就是只进不出。抬手拍了拍李纯的头顶,他微笑答道:&ldo;干爹还没有穷到那种地步,一时的困难,挺一挺就过去了。&rdo;李纯仰起脸望向陆雪征,可怜而又诚恳的唤道:&ldo;干爹……&rdo;陆雪征揽住他的肩膀,苦笑着走向前方:&ldo;人活一世,苦楚良多。慢慢熬吧!&rdo;陆雪征在十五天内,连换七处住所,有好几次都与日本特务擦肩而过,又有好几次他前脚刚走,日本宪兵后脚就杀了进来。可是日本特务长了眼睛,良心尚存的陆氏门徒也长了眼睛;在这天津卫里,陆雪征无论走到何处,总能有人接应。至于几位贪生怕死的干儿子,因为亲眼见过苏清顺的惨死,所以至多是韬光养晦的匿了起来,也不敢跑到日本人面前通风报信、邀功请赏。如此又过了一个礼拜,戴国章终于带来了李继安的消息。为了安全起见,陆雪征现在不和任何人直接通电话,所以李继安只得辗转的把话捎给了戴国章‐‐他现在把气出尽了,心旷神怡了,心满意足了,可以和陆雪征谈一谈&ldo;合作&rdo;了。只是这谈判的地点,却是定在了李公馆。陆雪征一口应下,决定按时赴约。戴国章明知是劝不得,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干爹往火坑里跳;无可奈何之下,他忽然想起金小丰既然出现,就不会凭空立刻消失;于是派出手下,四处寻找这位兄弟。可是奇怪得很,金小丰当真就是凭空消失了!81单刀赴会入夜时分,一名身高力壮的年轻卫士穿过李公馆的后院,提着竹篮在仆人房前停住了脚步。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上暗锁,他在进门之后随手一拍墙上开关,头顶电灯就立刻大放光明了。然而年轻卫士对于这样的光明,显然是并不欢迎的。目光掠过缩在墙角的叶崇义,他厌恶的一撇嘴,极力要去忽视掉对方的面孔。把手中竹篮放在地上,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从篮中掏出一支用白纸包裹着的注射器。剥开外层白纸,他将里面那支已经吸足吗啡针剂的针管拿出来,然后抓起叶崇义的一条手臂,也不仔细辨认,随便一针扎进肉里,开始不甚耐烦的进行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