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要通了号码,那边却是无人接听。陆雪征挂断电话然后再试,握着话筒的右手竟然有些哆嗦‐‐如果被绑架的人是他自己,他都不会这样慌张!这回等待许久,电话通了。话筒中,李继安的声音是特别的爽朗痛快,开篇就是一阵哈哈大笑。陆雪征听他乐成了这副德行,不由自主的就出了一头冷汗。正是浑身去摸手帕之时,金小丰忽然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弯下腰来,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汗。陆雪征没看他,只对着话筒问道:&ldo;李团长,笑够了没有?&rdo;李继安在那边粗声大气的反问:&ldo;怎么?我高兴,你听不惯?&rdo;下一秒,他得到了陆雪征的回答:&ldo;我去你妈的!&rdo;骂完这句,陆雪征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捂住话筒做了个深呼吸,他极力平定情绪,勉强发出温和声音:&ldo;李团长,你有怨气,可以冲我来。何必要伤及无辜呢?&rdo;李继安嘿嘿的笑:&ldo;无辜?你是说你那位相好吗?&rdo;陆雪征答道:&ldo;是的,你绑了他,我自然就要说他。&rdo;李继安笑道:&ldo;你这位相好了不得啊,我李某人从北平到天津,一路横行,结果阴沟里翻船,被他带进了巡捕房里蹲了半天号子。实不相瞒,我这几年来,除了被你打断两根骨头之外,再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若是无辜,那我呢?我岂不是楚楚可怜了?哈哈!&rdo;陆雪征到了这个时候,胸中那股攻心急火已被压下,倒是恢复了心平气和的态度:&ldo;那李团长要怎样才肯放人呢?叶崇义虽然冒犯了李团长,但是罪不至死。我向来是以和为贵,大家坐下来谈一谈,不好么?&rdo;李继安在电话那边明确的答复道:&ldo;不好!&rdo;陆雪征顿了一下,随即问道:&ldo;李团长的意思是?&rdo;李继安又笑了:&ldo;我没什么意思,无非是要出这一口恶气!等我气平了,我们再斯斯文文的谈条件吧!&rdo;陆雪征这回沉默了片刻,然后方道:&ldo;李团长这回是一定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rdo;李继安大笑答道:&ldo;放心,陆先生,只要你肯合作,我必会还给你一个活人!&rdo;陆雪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ldo;怎样合作?&rdo;李继安的声音忽然柔软起来,暧昧温暖如同春风:&ldo;合作嘛,自然是你我两人的事情。你是聪明人,还用我明说吗?&rdo;陆雪征无言半晌,末了握着话筒向后仰靠过去,神情痛苦的蹙起了眉头:&ldo;好……&rdo;他的声音越来越轻:&ldo;好,合作可以谈,你先把他放了,我这边……什么都可以谈。&rdo;此言一出,听筒中骤然爆发了一阵大笑:&ldo;哈哈哈……好,好,陆先生,我真爱听你说这话!你等着吧,等我心情好了,就给你这合作的机会!&rdo;陆雪征脸色一变,猛然坐直了身体:&ldo;你nnd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你定个地方,我要见你!&rdo;李继安用轻快的语调反问道:&ldo;你要见我?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见我?我的陆先生,做人不要太自信!记住今天的日子吧,今天,你的门徒刚刚已经落进了日本宪兵手里,最迟到了明天,你就成了通缉令上的过街老鼠了!这回证据确凿,看看谁还能护得住你!&rdo;然后他在话筒上响亮的亲了一口:&ldo;陆雪征,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rdo;陆雪征没等他说完,猛然挂断了电话!金小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就见陆雪征面无表情的抬手捂了心口,深吸一口气屏住,良久之后才慢慢的呼了出去。于是他就知道,干爹这是心慌了。陆雪征是很少心慌的,不过凭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应该慌了。人常说&ldo;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do;,可天津卫就是一处最大的虎穴,陆雪征无处可逃!他却是平静,不知为什么,自己也困惑,可的确是平静。在外面独自混了一两年,他如今站在陆雪征面前,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觉着自己不是那么畏惧干爹了。原来脱离了干爹,他依然是他,依然具有令人畏惧的本领和力量,依然能活,而且活的还挺好!他越是认清了自己,越是坚定了心思。当初离开陆雪征,他不后悔;如今当众杀掉了自己的雇主,从最受优待的第一保镖变成了不见天日的通缉犯,也不后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该怎样就怎样。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那年的除夕夜,他还是会干了陆雪征‐‐他不想讲什么罗曼蒂克的精神恋爱,干一次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