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馆内部一片凌乱,还保持着往昔办公时的景象,只是没有人,空荡寂静。日本宪兵找出大会名册,确认报馆的确曾经派遣记者参加大会,于是立刻寻找目击证人,描画出了那两名记者的样貌,发到通缉令上四处张贴。戴国章早回北平了,无缘见到通缉令上自己那副尊容;陆雪征倒是在路边墙上看过好几次,越看越觉得可笑,因为他实在不是那副丑模样的。笼罩全城的大恐怖,在持续了一段时期之后,也就无声无息的结束了。陆雪征太平无事的生活在租界内‐‐日本人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没有理由来寻他的晦气;况且租界毕竟是租界,日本人想在此地横行妄为,也难。六月天,陆雪征舒舒服服的在家中避起了暑,正是悠闲惬意之时,这日下午,李继安忽然来访。李继安分明是位武人,然而偶尔起了闲心,也会做出那附庸风雅的样子来。此刻他不着戎装,改穿一件灰色薄绸长衫,鼻梁上又架了一副墨晶眼镜,潇洒飘逸的走入了陆家客厅。天热,陆雪征出了一身大汗,正是泡在一缸温水中解暑,忽然听闻有客来访,而且还是这么一位不得人心的客人,便颇觉不满,故意慢吞吞的擦身穿衣,让那李继安在楼下好等。李继安却是饶有耐性,在那沙发上坐的十分稳当。李纯走进来为他添了一次茶水,他含笑注视着对方,忽然问道:&ldo;你也是陆先生的干儿子?&rdo;李纯对他歪着脑袋抿嘴一笑,稚气十足,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这么天真可爱的溜走了。这时,陆雪征迈步走了进来。陆雪征出水不久,短头发还潮湿着,一身清清淡淡的香皂气息;因为怕热,所以穿了一件短袖衬衫,领口向下的两枚纽扣全没有系,隐约可见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对着李继安略一点头,他走到沙发前,弯腰坐了下来。李继安不动声色的审视了陆雪征,只见他肩膀周正,腰身挺拔,臀部饱满,大腿修长;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标准,仿佛是按照某种规格制造出来的。垂下眼帘收回目光,他端起茶杯啜吸了一小口,而后笑道:&ldo;许久不见,我对陆先生有些想念,所以今天就冒昧的跑过来了。&rdo;陆雪征淡淡一笑:&ldo;哦,李团长肯来,我这里自然是欢迎。&rdo;李继安放下茶杯,抽了抽鼻子,忽然感觉陆雪征今天挺香。眼看着陆雪征一言不发,仿佛是想把自己活活的冷淡走,他便没话找话的搭讪道:&ldo;这两天可是真够热的。&rdo;陆雪征点了点头:&ldo;是的,够热。&rdo;李继安站起身来,绕开茶几,在那空地上来回踱了几步:&ldo;陆先生刚洗过澡?&rdo;陆雪征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感觉对方仿佛是居心叵测,其中还夹杂了一点穷极无聊的无赖气味。暗暗提起戒备的心思,他低声答道:&ldo;正是。&rdo;李继安不言不语的走到了陆雪征身后,骤然俯□来,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陆雪征微微侧过脸去,莫名其妙的问道:&ldo;李团长,干什么?&rdo;李继安没出声,直接就把鼻尖凑到了陆雪征的颈侧,又拱又蹭的深吸了一口气。陆雪征冷不防的挨了这么一下子,真是肉麻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的猛然转身抓住了对方的衣领,他要笑不笑的问道:&ldo;李团长,你这是怎么了?&rdo;李继安满不在乎的抬眼盯住了他,口中反问道:&ldo;陆先生每次沐浴过后,都这么香吗?&rdo;说完这话,他抬手握住了陆雪征那只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忽然觉得周身做痒,恨不能搂着陆雪征乱啃一气。陆雪征近距离的凝视了他那双丹凤眼,满心迷惑,怀疑这人是发了花痴、以及失心疯。若非花痴,就不该胡乱抱了旁人乱嗅;若非失心疯,就不该抱着个男人发花痴。而李继安接着问道:&ldo;天热,单是洗澡有什么趣味?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找那清凉地方消遣一番。&rdo;陆雪征松开衣领抽出了手,一派自然的笑道:&ldo;天热,哪里还有什么清凉地方?&rdo;李继安笑模笑样的望向他,意味深长的吐出四个字:&ldo;中山公园。&rdo;陆雪征立刻显出了迷惑神情:&ldo;中山公园?&rdo;李继安不肯起身,将双肘架在沙发靠背上,就这么亲亲热热的要和陆雪征耳语:&ldo;中山公园,你去过的。&rdo;陆雪征听了这话,不禁啼笑皆非:&ldo;中山公园这种地方,谁没去过?惟其去过,才知道那里谈不上如何清凉。除非是在清晨或者傍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