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然听着陈远山的话,沉默的环视了一周这屋子里的画。
所谓的内敛不过是宋怡心虚,她很聪明,没有选被自己润色过的那些画,而是选了些中规中矩的,成全了自己的名声,也造了一份声势。
正说着,宋母就率先注意到了刚刚进门的施然跟陈若瑜。
她端详着陈若瑜,眼眉弯弯,格外慈爱:“若瑜来了,外面冷不冷?”
陈若瑜微微颔首,礼貌的回道:“不冷,姨妈。”
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还在一旁跟人聊天的宋怡猛地抬起了头。
她远远的看着施然跟陈若瑜站在一起的画面,突然觉得格外刺眼。
那轻盈的铜青旗袍在灯光下悄然散发着的万种风情,怪异的占有欲在宋怡的心中发酵。
明明当时她同施然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今天这个人不属于自己了却愈发的想要拥有。
也是同时,宋母也注意到了站在陈若瑜身旁的施然,有些疑惑:“小然怎么是跟若瑜一起来的?”
“阿姨,我……”施然刚要开口,却不想就被一旁的宋怡打断了:“妈,您站累了,要不坐下歇歇。”
施然见宋怡这个反应就知道她并没有把她们两个人分手的事情告诉她妈妈,甚至可能连陈远山也并不知情,大抵她还在做自己今天被她哄一哄会回去的梦。
宋怡接着跟汪年因交替了一个眼神。
汪年因立刻会意,岔开了话题道:“小怡,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吗?”
宋怡点点头,看向了一旁的陈远山:“那老师我就献丑了。”
陈远山点点头,张然见状看着站在一旁的施然,意图不明的提议道:“施然我记得你曾经上过陈老师的课是不是?要不要也去画一幅,让陈老师看看?”
说着张然也不等施然回答,便兀自话锋一转,自说自话道:“哎,你瞧我这脑子。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已经转行做了原画,这些事情是不是都已经荒废了吧,画出来怕是要贻笑大方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张然的话里表面上是不经脑子,实际上却是暗戳戳的暗讽。
写意工笔不比原画,可以不断撤销修改。宣纸上作画,一笔落下就如下棋无悔,怎么也改不了,是最考验画师的。
今天这个场合请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施然被张然这么一说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在鄙视链上还有些低人一等的感觉。
几双眼睛就这样同时看向了施然,目光里写满了审视打量。
施然本是想拒绝的,可也不想惯着张然的这张嘴。她知道张然这是想帮宋怡出气,但没有打脸打到面前来还忍气吞声的道理。
施然微微笑了一下,在张然看热闹的目光下欣然同意了:“好啊,我也想看看我跟陈老师学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忘记,要是画的不好陈老师可不要训我。”
陈远山听着笑眼盈盈的走到了施然身旁,道:“倒是有两年没有看你画画了,不要有压力。不过是过生日助兴,画得不好也无伤大雅。”
“老师说的对。我当然比不上宋怡她这个专业学画的。”施然也笑笑,弯弯的眼睛扫过宋怡,就看到她脸色已经泛上了些难堪。
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宋怡是最清楚的。
宣纸平铺在桌上,枝头的麻雀像是看热闹那般呕哑嘲哳的聚在了一块。
外行的画没什么的好看的,大部分的人都去宋怡那边给她捧场了,施然这边就显得有些冷落,墨香之外唯一一缕淡淡的清香陪在她身旁,令人心静。
在旁人来看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兴趣的陈若瑜正站在施然桌旁,平静的注视着这个作画的人。
阳光穿过窗棂,被分割成许多分,将周围的嘈杂人群都打上了虚影。
施然微微低伏下的身的影子安静的落在一侧,同陈若瑜的影子交织在一起,遗世而独立。
就在这时,陈饮冰跟陈式微从楼上走了下来。
老头子不动声色的将远处的这些都放在眼里,目光跟着他的女儿在施然的身上多停了几分。
陈远山是第一注意到陈饮冰的人,礼貌的迎上去:“大哥,您下来了。”
“看着下面很热闹,就让式微陪着我下来了。”陈饮冰道,“这是在比画?”
“没有,不过是她们年轻人在宴会开始前无聊,作画取乐,图一乐罢了。”宋母说着就给陈饮冰让出了观看宋怡作画最好的位置。
不过陈饮冰并没有要亲自看宋怡的画的意思,对一旁的陈若瑜招了下手,道:“若瑜,你来。”
陈若瑜闻声不动声色的将落在施然身上的目光,从容的走到了宋母让出的位置。
宋怡的画做的不快,到现在还只有一个山头出现在纸上,透着半点虚伪的巍峨。
“这个地方应该折一笔,才能体现出山的巍峨。”陈若瑜一针见血的点评道,声音不冷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