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就像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半天没回过神来,良久冲着窗外江停远去的背影恨恨道:
“抢我课、住我房子最后再发一张好人卡,你这他妈跟渣。。。男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叫随心所欲?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难道还要憋在心里??”
回应他的是狭小室内的一片沉寂。虚空中微尘缓缓飘浮,桌椅板凳冰冷,并不能和他产生情感共鸣。半晌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脸,自掌心间吐出一口浊气。
每年运动会后两节课都是自习,今年也并不例外。江停跟在七班队伍后回到教室,站在讲台前看了一会儿,目光所及都是埋头学习的学生,然而思绪飘忽无定,少有的不可自控状态令他一时无措。片刻镇定下来,一个念头无比明确浮上心头。随后他走出教室径自上楼,去教导处签了假条,出校门拦了辆计程车直接去了严峫家。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算是毫无波澜,尤其在他和往常一样按下指纹,等待防盗门应声而开后。
直到那一刻他才恍悟,原来这座大房子里,处处都有自己生活过的痕迹。
这些生活细节平时无暇注意,而真正注意到时却已经接近故事的尾声。江停手扶在门把上目光闪动,旋即推门而入。走到客房取出行李箱,将之前带来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几本书放进去。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等他拖着行李箱走到玄关准备穿鞋时,不由再度回头看了眼这间住了将近一个月的精装复式公寓。
这其实是有点奇怪的感受,那些初见时曾认为稍嫌冷硬的黑白灰,现在看起来却觉得有些温馨。大抵因为在这里生活过,熟悉了,也就对一事一物产生莫名亲近。但这种亲近显然不合时宜,江停收回视线,转头换了鞋。
房门重新阖上,江停慢慢松了手转身离开,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而此时此刻公寓楼下,一辆金色幻影右拐直行,最终停稳在严峫家楼前小花园侧方。司机拿过副驾上装着餐盒的几个袋子下车,走到后座打开车门,手背抵在车顶,一位身着fendi黑色华达呢外套,保养得当的女士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巨大的猫别墅,当中窝着一只拥有白色被毛黑色毛尖,双眸湛蓝品相绝佳的赛级金吉拉。
曾翠翠女士将猫别墅暂时放在地上,习惯性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又转头问司机:“老于,你看我还行吧,待会儿要是碰见邻居了可不能给我儿子丢人!”
司机老于连连称赞,曾翠满面春风,继而再度接过老吕手里的袋子检查要带的熟食和药酒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落后才又去拎地上的猫别墅。然而低头瞬间,曾翠女士先是一愣,继而带着哭腔喊道:
“我猫呢?!”
被呼唤的金吉拉无知无觉,晃着长长的尾巴穿过泛黄的草坪,一步跳上花园里的小亭子。其实经过长期训练的赛级猫大多十分乖巧,然而今天不知道出于何种神秘力量驱使,乖巧的金吉拉轻松划开没关严实的笼子门,仿佛急于探索大自然一般径直来到花园,又因为躲在石凳后,一般人无从察觉。
它就这样蜷成小小的绒团,从石凳后探出小小的脑袋,冥冥中似乎等待着那个注定要来的人。
【二】
等电梯的时候江停叫了辆网约车,因为两人间还有一段距离,他决定稍后先去楼下花园坐一会儿,顺便考虑一下要不要去趟家具城买张新桌子。
下午三点多没到下班放学时间,楼下人要比平时少。又因为近来降温严重,平时聚在花园小亭子里下象棋的老人也不见踪影。江停拖着行李箱缓缓走过去坐在石凳上,正要拿出手机查看司机开到哪里,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喵呜”。他起先一愣以为是幻听,随后又是一声猫叫。
这次他确定不是听错了,因为那只小猫已经绕到他鞋边,轻轻蹭了蹭左腿,继而仰头,用蓝汪汪的眼睛与他对视。
江停:“……”
这无声的对视持续了几秒,江停审视着小猫,少顷谨慎开口道:“你有主人,一定有,去找你主人吧。”
小猫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巴,歪头打量着江停,似乎在思考这两脚兽说了些什么。江停又看了它一会儿,终于起身缓缓蹲下,试探性地伸手在猫头上摸了摸。
须知当选优秀赛级猫的一大标准就是毫无性格缺陷,先天胆怯和凶残的都会被淘汰出赛场。而这只金吉拉尤为亲人,江停的手刚一放上去,它就温顺地扬起后脖颈贴近。江停不禁勾唇一笑,又给它顺了顺毛。半晌收回手淡淡道:“我要回家了,你也应该回家。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