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推门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那股清冷的茉莉花香飘然而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他没有回头,默君从他身后伸出双臂,如同温柔的微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温暖而轻柔地吹在他的后颈上。
身体微微一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那茉莉花香仿佛渗透进了他的灵魂,让他感到一种宁静和安慰。他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让她的拥抱将他包围。
“抱歉,子君已经很久不曾发作,让你受惊了。”
“怎么会呢,确实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本来嘛,试下常年让一个外人寄住在自己家里,尤其是女孩儿,更加不能习惯。”
“不、不是,子君只是性情偏执又古怪,不仅是你,她身边一直可以长久相处的伙伴,除了子夜,就只剩下我。”默君慌忙解释道,“她的古怪与偏执,可能跟她的原生家庭有关,我不方便跟你透露太多。”
“我想好了!”臻东果断打断了她,任由她环抱自己的脖颈,抬头看向天花板,神情非常平静,“还是去体校寄宿吧,没有我在,子君的心情应该就会好起来。”
长久的沉默,林臻东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股温暖的濡湿浸透,顿觉自己心脏底部的血液如潮水般冲到脸上。他察觉默君交叠在他胸口的双手,轻微颤抖。潮水将他冲垮,无法自制。
林臻东迟疑了两秒,终于还是去抓她的手,她的手冰冷,身体在轻轻地哆嗦。他至为惊惶,转身直面对方,在灯光下他看到她的半边脸的沾满泪痕。
“君君,你哭了吗?”臻东在她耳边怯怯地轻声探问,缓慢伸手捧起默君的脸,转动轻微方向,慢慢地让他直面自己。
那双经年累月打球的双手,练就得修长有力,指骨突出坚硬,掌心托住少女精致柔软的下颌,沿着她脸颊侧面的弧线,来回摩挲着皮肤。他缓缓拨开默君贴附在额前濡湿的刘海,轻柔拂去她睫毛上残留的泪痕。
默君静静地与他对视,原本水光玲珑的双眸,被泪水浸润蒙上了一层氤氲白雾。林臻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抽泣哽咽的模样,全然失去日常灵动的生气,那些倔强的骄傲、凌厉的矜持,此刻完全不到影子,此时她是如此柔弱而脆弱,如玻璃般轻薄易碎。
“你走开,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默君轻声呢喃着,嚅嗫着,断断续续地哭音,刺得他的耳膜生疼,“反正你善解人意,特别关心子君的想法,至于我的感受,毫不稀罕,也无所谓……”越说越触及伤心处,越发自怨自艾,忍不住又痛哭出声,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纷纷落下,深入他手指的缝隙间。
“怎么会呢??你为什么这么想,我要是不在意你的感受,我压根都不会这栋屋子的门,直接去体校寄宿不就好啦!”他急得声音都开始变得沙哑粗粝了许多。
“现在也没有差,反正都是要走的,晚走还不如早走,何必让人都习惯了来来往往的节奏,一下子彻底消失不见了。”
“就算寄宿,周末也会回家的,又不是见不到面。”
“那朝夕相处与周末见面能一样嘛,反正你就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那种人!我算看清楚了。”默君用手背奋力抹开脸颊上的泪水,振振有辞、掷地有声地地驳斥道,“反正你有自己的决断和主见,打定了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那你去吧,我不拦你。”
说罢,转身要走,他着急地一把拉住她,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这已然成了他安抚对方的惯性动作,掌心的温度沿着她的脖颈与下巴,传递到了自己身上。
“你不哭,求你不要哭!”他喃喃呓语,如此静谧又暧昧的情境下,少年的心弦,在静谧又暧昧的情境丝丝缕缕地撩拨着,难免迷醉失智,他嗅到独属于默君皮肤、发丝间散发的清甜,指尖沿着腰线一路向下,在她的腰部徐缓徘徊,年轻富于弹性的肌体,遭遇外力按压,又迅速恢复原状,充满了丰润妖娆的美感。
面对球台对面那位强大而凶猛的对手时,他从未感到丝毫恐惧;就算承受着超越极限的体力消耗和高强度的多球训练,甚至练到肌肉酸痛、手脚抽筋,被伤痛折磨得整夜无法入眠,他也毫不退缩。然而,唯有一个人的哭泣,让他心生畏惧。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是如此惧怕何默君的哭声,她的哭,已然潜移默化成为他无形的软肋,亦或者说是一具钢筋铁打的囚笼,随时可以将自己内心伺机而动、厮杀的猛兽,瞬间囚禁,制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