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粥,慢慢咀嚼吞咽,胃口似乎还不错,但不知为何,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上却始终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淡淡哀愁。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默默凝视了好一会后,突然打破沉默,一脸认真且严肃地开口道:“看你最近哭得太多,都快忘了怎么笑了,要不我给你讲个鸭子和螃蟹赛跑的故事吧。”
有这个故事吗?她诧异地抬起头,回想着看过的故事书,她看的数目应该不少,怎么好像只有乌龟和兔子赛跑的呀
他已经说下去了:“有一只鸭子和螃蟹赛跑,跑啊跑啊,一起到达了终点,的结果胜负难分,它们就一起去找裁判,希望分出个高下,裁判就说啦,我也没有办法,你们来个剪刀石头布决出胜负吧,那鸭子一听,就气炸了,吼道,妈的!你黑哨!算计我。我一出总是布,他总是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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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君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扯动下巴呼痛,他赶紧道:“算了算了,现在还是不要笑了,先存着,出院了就时刻保持笑的状态!”
“那是没脑子的傻子!”她忍不住翻白眼,撇开头不肯再吃他喂过来的清粥,小声抱怨道:“一点味道都没有,一想到还要吃几个月没点油盐荤腥的饭菜,我就想吐。”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林臻东,宛如摇尾乞食的猫咪:“我想梅干菜,还有辣萝卜丁,拌粥里吃可以嘛?”
“不行!!”言子夜大声呵斥着推门走进来。“想都不要想,你不想破相毁容变成丑八怪,安心这几个月都吃斋念佛当尼姑!”
“你为什么老是不敲门!”前面说过太多的话,默君明显气息不稳,想抬高声量,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子夜伸手抬起她纤细的手臂,烫伤的部位不能封闭包扎,涂满凝胶的创面布满大大小小的水疱,水疱内肿起浅黄色的液体,部分表皮已经脱落,露出浅粉色创面,周围甚至红肿与渗液。看得两个男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子夜愈发暴躁,把她揽入怀里,声音也显得哑:“安心,已经预约了韩国顶级整形专家团队,直接包机飞国内,还要上台表演,一点疤都不可以留。”
“谢谢。”默君小声道谢,只能任由他抱着,视线却透过他的肩,落在他身后尴尬地站在原地的林臻东身上,三人陷入长久的静默,他下意识地往后退,静谧地病房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他走动的脚步声。
末了,默君慢慢闭上眼睛,彻底睡了过去。言子夜则招呼他走去VIP病房的阳台。阳台的窗户被打开透气,子夜斜倚在阳台上,从皮衣里掏出一枚空烟盒,在空中不耐烦地甩了甩,却又泄气地放在栏杆上。
“她由我照顾就够了,至于你,该操心的是你母亲的安危,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都没开口,你怎么那么自信,我一定会答应呢?”
言子夜看了林臻东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不然呢?赌上你母亲的命,还有你的前途,你根本没得选!”
“我本来就没得选!”林臻东毫无惧色,抬头盯着对方,那一刻,他内心无比坚定与平静,但此后惊人的噩耗,将他所有的坚定与平静击得粉碎!
母亲的脸在光火跳跃间突然逼近眼前。那是她在殡仪馆里即将被推入火化炉之前的脸。脸颊有被涂抹上淡淡的胭脂,眼神紧闭,脸上的皮肤的像是白布做的,没有温度,也没有管着,神情淡然。
母亲选择在凌晨熄灯后,所有病友都进入沉睡,悄无声息,却又毅然决然,从15楼病房阳台纵身跳下,当场没有了气息。
彼时何默君尚未拆掉左右臂上抑制疤痕增生的弹力塑形绷带,额头、眼角仍残留着尚未完全消散的淤青。林臻东开始发高烧,浑身发出幼童才有的水痘。
默君扶着他滚烫的额头,枕在自己的膝头,散热贴加冰块冷敷在他的额头。因为高烧意识模糊,默君静静听他絮絮叨叨地呢喃:”我知道她的肉身即将化为灰烬,这一眼就是我们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因缘。”
“我在心里与她道别,手却还在抚摸她,一直抚摸,想要手心记住关于她的记忆。也许把我这辈子都亏欠着她的抚摸都还给了她,毕竟,从此我也再也没有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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