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说,这老外运气不错啊。
j用夹生的普通话说,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下一把开始了,666。
再下一把,666。
666。
j第五次摇出三个6的时候,赤膊男人把桌子一掀,大吼一声‐‐&ldo;这老外出千!&rdo;
海泠也猛地站起,梗着脖子说,哪出千了哪出千了,这骰子不是你们自己的吗?我倒是看见你偷偷摸摸换骰子呢!
赤膊男人又朝她一瞪,眼睛里黑的白的红的,清楚得吓人。
海泠朝后面缩了缩,然后猛吸一口气,伸手朝他大裤衩的腰上一指。
她说你看你皮筋上鼓起来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男人的腰了,三指宽的皮筋底下,还真有个鼓出来的小包。旁边的人冲过去把他的裤子一扯,&ldo;啪嗒&rdo;滚下来一粒骰子。
男人的脸全红了,像只烫熟的虾。他&ldo;呼哧呼哧&rdo;地喘了几口气,二话不说推开面前的人,抬手抄起酒瓶子就要朝海泠砸下来。
海泠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勾头一闭眼‐‐
预料中的&ldo;哗啦&rdo;却没有响起。
反倒有一个傻得很浮夸的声音,用很不流利的普通话说,不要那么凶,不要打女人。
她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到j挡在她面前,伸手格住了那个酒瓶。
‐‐他的另一只手里抓满了钱,他赢来的那些钱。
我说,你也太莽了,你就不害怕吗?他们人这么多,万一都是一伙的,那个外国人又不帮着你怎么办?
海泠说还好吧,是有点害怕,不过也没到吓得腿软的程度。
我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乖乖,可吓死我了,差点就腿软了。
还好,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外国人也没有不帮她。他格住赤膊男人的酒瓶的下一秒,弄堂里其他人立刻一拥而上,又拉又扯又踢又打,把赤膊的放倒了。
海泠从小弄堂里出来的时候,里面&ldo;噼里啪啦&rdo;正打得起劲。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像有只小老鼠踩着滚轮&ldo;呼啦啦&rdo;地跑,停都停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起她的书,赶紧伸手摸摸肩上的小包‐‐还好,还在。
她把《行笔拾遗》单独放在背包里,可不能丢。
剩下的购物袋被外国人提在手里‐‐他正大步朝前走,完全没有要等人的意思。
海泠追上两步,跑到j旁边说,你怎么那么厉害,你不会真的出千了吧?
j说,扔骰子就是个概率问题,只要是概率问题,那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他已经切换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了。
海泠说,连着五把666,这得多小的概率,就让你给碰上了?
j没说话,突然停下脚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个啥来。海泠凑过去一看‐‐一个亮闪闪的钢镚子,一块的。
j说,看来这次的运气借多了点,用完了还有剩的。
然后他一撒手,把那个钢镚丢给海泠。
海泠听见关键词了‐‐&ldo;借运&rdo;。
说出这两个字的人当然没有继续跟她解释,反倒一步接一步走得更快。海泠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了。
她说你走这么快干嘛,班车要下午五点呢,慢慢过去也来得及。j正要开口,一只乌鸦从天而降,拍着翅膀落到他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