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一句话,沈澹却情不自禁心中一紧。他抬眸看过去,摇曳灯火下,她一张素白的脸比前几?日更显憔悴,眼?底是显而易见?的青黑。他喉头一窒,低声道:“可小娘子实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姜菀笑了?笑道:“将军是我家?食肆常客,就?当是我请将军一个月的餐食吧。若是将军不肯,那我少不得要日日夜夜为?此事悬心了?。”她不等沈澹回答,便从袖中取出那两件物事,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同将军说说当日之事的。那日,小五曾去过食肆与蛋黄玩闹,他带了?这个玩具,不知问题是不是出在这里。”沈澹接过,扫视了?一圈后问道:“小娘子的意思是?”姜菀沉吟道:“我想起先前葛烁发狂时是因为?服用了?‘断肠散’,便斗胆猜测,蛋黄会不会是嗅到?了?某种刺激性的气?味才会突然那样。因为?我们?养了?它多年,它一向乖巧,从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更何况,将军于它而言并不是陌生人。”沈澹点头:“小娘子的猜测有道理,只是这玩具上是否有其?他东西,须得设法找人来验看。不瞒你说,我昨日也?觉得匪夷所思,根据我对犬类的了?解,蛋黄这样的家?养犬并不会在无缘无故的情形下突然暴起伤人,更像是受了?外部的刺激所致。”姜菀苦思冥想:“若是这玩具当真有问题,那么到?底是何人做的手脚呢?”“小娘子是否有头绪?”沈澹看向她。姜菀垂头想了?半晌,摇头:“还是想看看玩具是不是有问题吧,兴许是我多心了?。”“小娘子放心,此物就?交给我吧。”沈澹说道。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姜菀盯着?那晃动的烛火,一时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见?沈澹亦是沉默着?,便问道:“将军的伤处还好吗?”这句话刚出口,门外便传来了?长梧的声音:“阿郎,该上药了?。”沈澹道:“进来吧。”长梧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只锦盒和一只小瓷瓶并一盏茶水。他先服侍着?沈澹将那丸药服了?下去,又揭开锦盒。姜菀闻见?了?一股似薄荷般清苦的味道,却见?长梧净了?手,用手指拈起一团半透明的药膏,作势要涂抹。她正愣愣地看着?,却见?那两人一起向她看了?过来。“还请回避。”长梧说道。姜菀这才反应过来,沈澹的伤在腿部,上药必然是要除去衣裤的,不由得慌忙转过头去,向外走去,顺势关上了?门。她在外面冷静了?一会,待长梧上完药出来,才重?新走进去,道:“将军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沈澹点头:“小娘子慢走,恕我刚上完药需静坐片刻,不能送你。长梧,你送姜娘子出去。”长梧答应了?一声,向姜菀道:“姜娘子请吧。”姜菀跟在长梧身后离开了?沈澹起居的院落,停下步子道:“郎君可否引我去见?一见?贵府的厨子?”“你何意?”长梧睨着?她,“阿郎并未同意你那样做。”姜菀略显无奈:“将军慈悲心肠,定然不会同意,但我却不能就?此略过,否则良心难安。”她这话说得甚是中听,长梧面色好了?一些,道:“姜娘子还算是明理之人。”“所以我想请您帮我个忙,”姜菀冲他笑了?笑,“将军执意不肯我如此做,但我还是想自明日起,每日来府上为?将军准备膳食,然后以贵府厨子的名义送到?将军面前。”长梧没想到?她甘愿隐姓埋名,不由得道:“可如此一来,将军并不知你做的事情。”姜菀垂眸,说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心中过得去,否则会为?此事牵肠挂肚。”她不得不如此做啊。作为?肇事狗的主人,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对此事责无旁贷。亏得是沈澹,若是换了?旁的食客,早就?要告到?官府去,要求依律令处置自己了?。姜菀道:“只要这个月将军安然无恙,我也?就?算是偿清了?心头愧疚,便不会再来叨扰。”长梧仔细一想觉得此举也?可行,只是姜菀毕竟是外人。他说道:“你若是经手每日的膳食,在准备食物期间,我会派人盯着?;待你做好后也?会依例一一尝过,才能送到?阿郎面前。这是府上的规矩,希望你明白。”姜菀很?自然地点头:“人之常情,我理解。”如此最好,免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反倒百口莫辩。“那你就?从明日开始吧,”长梧想了?想,“明日阿郎傍晚才会回来,你就?只需准备些点心和晚食。”“好,多谢告知。”姜菀冲着?他道了?谢,这才在他的带领下离开了?沈府。她望着?沈府的牌匾,心想从明日起,自己就?要开启新的兼职了?,希望这一个月里沈澹能够安然无恙。苹果红枣水和金橘蜜饯姜菀觉得自己似乎误用了词,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以一月为期,时候一到,我?就不会再来打扰将军。”沈澹默默在?心底咀嚼着那个词,陡然产生了?一种经年一别再无相见之日的错觉。不知为何,他并不愿意接这句话。不再打扰?这实非他所愿。他正斟酌着该说些什么话?来绕过?那个话?题时,本自候在?门外的长梧走了?进来,欲言又止。“什么事?”沈澹问?道。长梧躬身禀报道:“阿郎,府上的杜厨子说,他家中老母病重,想要告一个月的假回乡侍疾。”他话?音一落,门外便进来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满脸是?泪,见?了?沈澹立刻拜倒:“阿郎,家母病重,又恰逢寒冬,我?实在?担心老人家撑不过?去,求阿郎允我?回家侍奉母亲。若是?母亲因此我?只怕会愧悔终生!”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如?此泪流满面,谁见?了?都不免动容。沈澹宽慰道:“你起来吧,此乃人之常情,我?岂有不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