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奇闻第二日便传遍了周围,坊内人?人?都知道葛烁婚前狎妓被未婚妻抓了现行,更?是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颜面。思菱与宋鸢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此事,不?约而同地?啐道:“什么卑鄙无耻的负心汉!定了亲却还这般荒淫无度,寻欢作乐,根本没有把他未过门的娘子放在心?上。”“也不知那位王娘子能不能摆脱这桩婚事,”姜菀微蹙眉,“若是无法退亲,那么她婚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太平。”“以葛烁的德性,这一次若是草草揭过,往后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也不?知王家会不会硬气起来,坚决退亲。”几人?议论?了片刻,各自叹息着去忙碌。厨房里?,姜菀把白菜一片片洗净,再把粉丝用热水泡软,耳边听?见思菱道:“小娘子,我一想到?葛烁那日在我们食肆做的事情?,便觉得后怕。”“好在这些日子坊内太平了不?少,我也时常看见坊丁巡视。”思菱道。姜菀有?些走神,想到?昨日那对夫妇临走时,那郎君还问了自己一句:“这些日子,小娘子不?曾再遇到?闹事作乱的人?了吧?”她不?明所以,只下意识点?了点?头。他颔首:“如此便好。”姜菀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话何意。那郎君转身离开时,却恰巧遇到?了相熟之人?。那人?向他行礼,口中道:“崔府尹。”……京兆府尹?这些日子京城各坊正是接受了京兆府的指示,增派了人?手,日夜巡逻。她也奇怪过,葛烁之事并不?算太轰动,仅仅是在坊内有?小范围的影响,且没有?出人?命,怎么看都不?至于惊动京兆府。偏偏正在此事以后,京兆府才下了这样的命令。姜菀见那位崔府尹同那几人?一一点?头示意,这才同娘子一道离开。思菱对那日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不?由得道:“小娘子,这位崔府尹如此和气,还会亲自问候我们,挺让我意外的。而且他的口吻,就像是与我们颇为熟识一般。”她挠了挠头:“京兆府尹应当是个很高?的官吧?我以为这样的高?官会不?苟言笑的,不?想他却如此平易近人?。”“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呢?”思菱亦是不?解。姜菀想了想,道:“或许是县衙向他禀报了?”思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在食肆柜台下的储物柜子翻找着什么。最后,她找出了一本册子,快速翻了几页后笑道:“小娘子可还记得,中秋时他还曾买过我们家的月饼呢。”她指着那名册上的信息:“这个崔姓人?家,应当便是他。我记得,他来取月饼的时候,人?在马车里?,只遣了仆从下来取。小娘子给?他打包时,我还暗自想着此人?怎么这般神秘,躲在马车里?不?露面。后来,我听?见旁边的几位客人?纷纷唤他‘崔府尹’。”姜菀揉了揉额角,对此毫无印象:“中秋订购月饼的客人?甚多,你居然还记得。”思菱道:“如此说来,他还是我们的老主顾呢。”姜菀笑了笑没说话,只低头继续洗着菜。等她开始把所有?白菜撕成小片时,那边的宋宣也将肉末茄子的一切原料准备好了,正在用菜刀把肉剁成馅,再准备蒜末和姜丝。白菜粉丝煲清淡而鲜美,姜菀在其中加了些豆腐泡、香菇,撒上些姜丝葱花,再略放些切碎的红辣椒调味。这样煮出来的汤鲜香中带着细微的辣,隐约还能尝到?大白菜叶子特有?的微微清甜味。豆腐泡吸满了汤汁变得蓬软,每一口都能尝到?咸香味。她专心?地?煮着白菜和粉丝,听?得那边的炉灶处哗啦一声,是食物落入油锅的声音。宋宣将原本粉红色的肉馅打散,在锅中翻炒到?颜色发白,再倒入酱油。宋宣事先把茄子切成了长条,加少许盐腌制并挤干水分,在油锅中翻炒到?茄条表面微微焦黄便可以捞出沥去油,最后再与炒香的肉末放在一处,很快便可以出锅了。菜端上桌,食肆诸人?便开始享用今日的午食了。姜菀用白菜粉丝煲的汤汁泡着米饭吃,更?觉得回味无穷。饭后,姜菀清算了一下近期的账务。她伸手覆在账簿上出了会神,却听?见食肆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由于这个时候,点?心?尚未完全做好,只零星摆了几样,因此姜菀习惯性地?开口道:“点?心?还在做着,劳烦客人?稍待片刻。”她说罢,却不?见回应,不?由得疑惑抬头,对上了一张冷冰冰的脸。女郎面色淡淡,难辨喜怒,只静静看着她。姜菀很快认出,这便是那位要与葛烁退亲的王娘子。瞧她的神色,似乎颇为不?喜,难道有?什么事情?与自己有?关,她竟亲自上门来问话吗?她试探着道:“小娘子有?什么事吗?”王五娘开口道:“数日前,葛烁是不?是曾在你家食肆酒后发狂行凶,因此被关进了衙门监牢几日?”姜菀点?头:“是。”王五娘道:“原来是你。”这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姜菀心?中有?些打鼓,不?知她的来意是什么。王五娘淡淡道:“我曾是他未过门的娘子,我姓王,叫我五娘就好。”曾?那就意味着现在已经不?是了?姜菀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前几日的事情?你应当也有?所耳闻,我今日来是想向你道谢的。”口中虽说着道谢的话,然而王五娘子的脸色却依然不?见丝毫柔和。“不?知何谢之有??”姜菀不?解其意。王五娘缓声道:“我已经与葛烁正式退亲了,从此再无瓜葛,我终于摆脱了这个人?。”她见姜菀依然面露不?解,便道:“促成我与他和离的关键因素,并不?是他流连青楼的荒淫行径,也不?是他婚前狎妓这令人?诟病的行为,而是他牵涉进了一桩性质严重的异邦案子里?,身为关键人?物,其所作所为实在可疑,如今已经被官府提审了。”“有?了这样的罪名,我阿爹终于松了口,对葛家施加了压力,迫使他们主动提出解除婚事,我也得以成为自由身。”说到?这里?,王五娘的面色终于如冰雪消融,有?了些喜色暖意。姜菀暗自想着,这位五娘子还是个冷美人?,虽然高?兴,却不?曾像寻常人?一般开怀大笑,而只是矜持地?抿一抿唇。“姜娘子,你可否向我说一说那日葛烁在食肆内是怎样发狂的?”王五娘道。姜菀如实讲述了整个过程,没忘了把细节也说到?,王五娘听?完,冷笑出声:“他有?今日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他那日在食肆里?的模样,便是与此案子有?关?”姜菀看着王五娘子点?头,又?问了一句:“不?知这案子具体是什么情?状?”王五娘子秀眉轻蹙,说道:“我只知道,他所有?的癫狂之态,都与一种名叫‘断魂散’的药有?关。”果?然如此。“此案已经为官府所知了吗?”姜菀想着衙门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声不?响便揪出了与此药有?关的人?。王五娘抬手理了理衣领,说道:“那日我手下的人?大闹青楼,激怒了他,使得他当着坊内众多人?的面亦是出现了与那日如出一辙的反应,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衙门。”她唇角微勾:“且他第一回被抓进官府时,由于身在监牢不?得自由,接连几日都没能服用那药,因此才会在牢中那般疯癫。那场风波后,官府就已经起了疑心?,令郎中把了脉,并且设法拿到?了他随身携带的药物。”姜菀心?中疑惑,问道:“既然官府有?所察觉,为何当时没有?把他继续拘禁,而是放他出来继续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