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急中生智——
“等一下,我可以不继承财产吗?”沈清辞突然开口说,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沈清函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咸不淡地说:“你知道你父亲自己经营的那个在美国的公司市值多少吗?”
不,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沈清辞感觉自己身上的肉被亲手割下来了一样纠结又痛苦。
身前的男人眯了眯眼,声音突然冷了下去:“别意气用事,不继承你以后干什么?让我养你一辈子?”他不允许沈清辞在这件事上叛逆期作祟毁了自己一生。
既然那个男人想让他的私生子继承,那就全部给他。反正他在这个家里只是一个被遗忘的人,沈清函略带自嘲的想。
“我不要,这财产给你。”少年的声音清朗而坚决,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不需要你养。”
听进沈清函耳朵里心脏微微一颤。
他愣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告诉我原因。”
原因?我怕你们发现老子不是亲生的。
当然不能这么说,沈清辞斟酌了一下语句,试探着的说了一句:“我……受之有愧?”
他说完这一句,不单是沈清函表情凝固了,秘书姐姐也凝固了,连来抽血的医生都懵逼了。
居然有人因为觉得受之有愧而拒绝亿万财产??这特么可以写进新闻了吧。
在场所有人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酸味,你不要给我啊啊啊啊啊啊!!
沈清函的脸色立马黑了,他突然强硬的把沈清辞推到墙上,扯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让你继承就继承,你他妈听不懂我说话吗?”他顿了顿,极力隐忍着情绪说:“他就快要死了……你难道不清楚吗?”
沈清辞有点被突然来的这一下惊到了,惊吓之后是突然升起来的一丝愧疚,沈清辞有点心疼的喃喃道:“对不起……”是他说错话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也许因为他在这一刻感觉沈清函也挺可怜的。
他明明也是为父亲而难过着,可是他从来不说出来,以仇恨掩盖自己的痛苦。
“给他抽血。”他说的极轻极淡,结束了这个话题,也结束了沈清辞略显愚蠢的想法,好像刚刚发火失控的人不是他,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沈清辞沉默着没有再拒绝,跟着医生去抽血。
在亲子鉴定中,血液DNA鉴定最快二十四小时就能出结果,沈清函为了明天继承事项顺利进行,选择了医院鉴定而不是司法鉴定,所以基本今天就能知道鉴定结果。
那个医生刚从那一幕缓过来,还有点心有余悸,沈总怎么这么残暴,刚刚他都以为沈总要在医院里暴打他弟弟一顿了。
医生领着沈清辞飞快地去抽血了,沈清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晦涩不明。
其实对于沈清函来说,沈父去世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尽管当年母亲一死他就带着宋瑜进了家门,这事做的太让当年小小的沈清函绝望,可是他毕竟从小也享受过父亲的疼爱。
曾经沈父是那么重视沈清函,沈清函也曾经以为这片沈父打下来的商业帝国以后会由自己继承。
可是一切都变了,他很爱宋瑜,也更疼爱沈清辞。
这很重要吗?对于十四岁的沈清函来说,他没有了妈妈,也失去了爸爸。
他清楚的从电话里听见沈父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名下全部财产包括所投股份,归二子沈清辞。”
他什么也没有留给沈清函,不仅仅是沈清函不把他当父亲,沈父也没有把沈清函当儿子。
或许在他眼里,沈清函是不孝的,不顺的,不仁的,不义的。先是自立门户,抢夺沈家资源,后是打压弟弟,虐待他。
两个人都不知不觉的伤透了对方,本来一致的步伐也渐行渐远,最后分散到两端极点。
仇恨从来都不是一瞬间形成的,它像一颗种子,扎进潮湿的土壤生根发芽,也许是一句不经意的埋怨,一次不小心的冷落,都给了绝望和仇恨不断浇灌的机会,最后长成了冷血的花。
以前沈清函也会像沈清辞一样笑的。
“好了吗?”沈清函揉了揉额头问不再去想从前的事情。
这次去美国就把事情了结吧,给自己一个结束,也算是给母亲一个结束。
医生看了看沈清函说:“抽完了,鉴定报告一出来就会给你打电话的,”又转过头对蔫蔫的沈清辞说:“伤口别沾水啊。”
沈清辞点点头,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倒不是因为抽血疼的他快死了,而是因为他一想到马上就要被扒出自己不是亲生的,他就觉得自己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