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香有点莫名,这个骄傲自负的男人何时学会温柔了?同时看向他身后的薛仁亭和薛凝,问:“他们是谁?我们这是在哪儿?”飒痕一一为她介绍:“这位是谪仙谷的薛神医,你能醒来全托他的福。这位是薛姑娘。你被喋血门的人暗算,中了他们的独门秘药噬心蛊,我才会带你来这里求医。”谭香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慢慢被一种阴影笼罩。她自幼习读逍遥宫的医术,对天下奇门秘药都有耳闻,自然知道噬心蛊的厉害。没想到,自己竟然……要知道,这噬心蛊可是无解的啊!心里漫过一阵酸涩,以及对死亡的未知恐惧。她看过杀人无数,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距离死亡如此的近。不禁有些黯然。但看到飒痕和薛神医为她劳心劳力,又不忍自暴自弃让他们担心,遂掩饰了失落,佯装笑脸问:“这粥好香啊,不是要喂我吃吗?那就有劳师兄了。”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的薛凝忽然蹙起了眉。女儿家心思缜密,自然没有忽略谭香那一瞬间的黯然,忽然挤上前,抢过飒痕手里的粥碗,道:“我,我来喂吧。你们男人哪会喂粥,我跟谭姑娘投缘,让我来吧。”飒痕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会,没说话退到了一边,他的确是头一次给人喂粥。谭香见薛凝人长得标致,说话也爽气,心里生出几分喜欢,冲她笑笑道:“那有劳薛姑娘了。”薛凝自己倒红了脸,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吹凉了喂到谭香嘴里。谭香边吃边点头咂嘴,直赞好吃,飒痕在一边默默看着,心里一块大石好像放下,总算舒坦了许多。如今只差莫伊还没有与他会合,让他有些担心。入夜,薛仁亭又为谭香施针用药,薛凝和飒痕都在药庐外守候。待谭香安然入睡后,才各自离去。飒痕侧躺在榻上,刚刚浅睡入眠,睡梦中,似有一缕悠远的笛音飘来,那声音似近似远,泠泠仿佛情人遥远的呼唤……飒痕耳廓震颤了一下,蓦地坐起。这声音不是真正的笛子吹奏出来的,而是靠内力催动发出的音波!与此同时,药庐方向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飒痕立刻披衣起身,出门查看。只见药庐上浓烟密布,窗子里火光跳跃,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在热浪中浮动,屋角的茅草发出“哔剥”的炸响声。“丫头!”飒痕脸色突变,飞身赶到药庐门口。茅草燃烧极快,药庐以摧枯拉朽之势燃尽,薛凝坐在门口,脸上被炭火熏出脏兮兮的黑灰,眼睛燎出了泪,扶着同样狼狈的薛仁亭。“这是怎么回事?丫头呢?”飒痕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一股戾气在眉心跳跃。“我不知道,药庐忽然失火,谭姑娘打伤了爹爹,跑出去了。”薛凝哭声哽咽,捧着薛仁亭还在汩汩流血的胳膊。飒痕朝薛凝所指方向看了眼,他刚才听到的笛音也是从那里传来!简短吩咐道:“我去找她回来,照顾好你爹。”说完,飞身穿梭在高大的树木之间。——————————————————————————————————————最近字数有点少,实在是太热太累,力不从心,明天回上海还要忙活一天,从后天开始会恢复每天两更,希望亲们继续支持。中计夜风寂寥,月晕黯然,杏树林里充满清香,远处树梢上似乎有乌鸦筑巢,在半夜里“呱呱”地叫着,飒痕心里顿时涌起不吉祥的感觉。笛声似乎远了,那吹笛子的人可能已经离开,这会和谭香的事有关吗?飒痕脚步不停,像是灵活的白猿,以逾光越影的速度在暗夜森林里穿行。煌煌黑夜的尽头,他好像看到了谭香苍白的脸孔,那样弱质无依的笑容。“丫头,是你吗?”飒痕一个跟头翻落在她面前,夜色将她的身影半遮半掩。这时,浓黑的杏林里忽然亮起了灯光,将谭香芙蓉面上那一双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睛,照得火光绚烂。“丫头……”飒痕收起防备,快步地走上前去。就在身体离她不足尺余的时候,谭香的背后,忽然一弯银芒乍现,画影宝剑倏地出鞘,如一条出水的蛟龙,割裂黑暗之束缚,以波涛汹涌之势席卷而来。“噗--”锦帛割裂,剑入皮肉,飒痕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生生地吞下了痛呼。他束起的墨发被剑风撩得倒竖起来,丝丝在夜风中狂舞,冠玉的脸上急剧地失去血色,深潭幽眸里清晰地倒影着谭香的身姿--她单手执剑,面无表情地将画影送入了飒痕的前胸。飒痕的脸色却出奇地平静,看不到痛苦,也看不到质疑。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手指按在剑锋两侧,胸口的白袍子上迅速地生长出一朵妖红的血花,鲜血还在汩汩地从指缝溢出,沿着白袍的下摆,一滴,一滴,渗入泥土。然后,他松开手,摊在面前,茫然的看了一会,嘴唇蠕动道:“我不信你会杀我。”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夜风掩盖,却充满了坚定。谭香的脸上像蒙了霜,自始自终没有改变过表情,她的眸子虽然明亮,却仿佛没有焦距,只是漠然地盯着剑锋处漫开的血红。飒痕的话音刚落,她骤然发力,持剑的手腕一翻,剑锋旋转着向前递出,从前胸刺入,又从后背透出!剑深入骨肉,谭香的身子随着剑势的前进也贴到了飒痕面前。飒痕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鲜血,他牢牢地审视谭香,古井般深邃沉静的眸子终于起了波动。右掌倏地发力,拍向谭香肩头,谭香被震得身体后退,不得已拔出了画影。随着剑身的离开,从飒痕胸口带出一条血线,扬上半空,有一两滴溅在了谭香的眼皮上,迷了她视线。可她竟像全然不在乎一样,挽起剑花,又霍霍攻来。飒痕身受重伤,单手与她迎战。几个来回之间,依然战成平手。伤口的血液源源不断流出,他觉得全身的力量正在涣散,意识却出奇地清晰起来。以他现在的伤势,又手无寸铁,十招内必死无疑。可谭香却像功力大减一样,迟迟攻不进来。而她招式生硬麻木,毫无灵活巧妙可言,就像是--僵硬的扯线木偶!飒痕忽然惊醒,虚晃一招,避开谭香的缠斗,抽身跃上树梢。极目远眺,只见谪仙谷内浓烟滚滚,火势不减,甚至有越燃越烈的迹象!远处,隐隐约约又有笛声传来,谭香忽然收剑回身,不再疯狂地攻击他,如一阵风隐匿在夜色中。“不好,中了调虎离山计!”飒痕暗道糟糕,迅速施展轻功往谪仙谷的方向赶回。当他站在谪仙谷入口时,漫野的花树纷纷倒摧,枝叶焦黑,在烈火中燃着哔剥的响声,笼罩在谷口的毒雾已经散尽。大火竟然蔓延了整个谪仙谷!倒塌的枝干拦住了入谷的路,飒痕一边挥剑开路,一边跳入火场。四周热气浮动,浓烟之中,隐约现出一名女子的窈窕背影。她全身黑纱缭绕,如同与火舌隔绝,沉静地伫立在药庐门外。她的脚下,倒着两具身体,飒痕认出其中一个是薛凝,另一个是薛仁亭!“什么人?”飒痕声音明亮,穿透火舌的怒吼,直达女子耳畔。女子盈盈转身,面上遮以黑纱,但她水盈的眸子里却映着了然的笑意。仿佛这不是穿越火海的质问,只是故人久别重逢的温馨场面,周围不断倾塌的茅草屋是背景,她冲着飒痕舒展眉毛,淡然一笑。那一瞬,飒痕胸口的剑伤像又被捅了一刀,汩汩地开始流血。他的眸子有短暂的恍惚,没有火海,没有浓烟,花开花落,逝水流年,还是孩子的他们坐在夏日的树荫下,他将手里纯白的栀子花别在她的头上。“芷馨,你比这花儿还好看。”……青葱岁月,韶华易逝,过往已不堪回首。转眼间,他成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血狼,而她,早已在三年前的错误中香消玉殒。那么,眼前黑纱缭绕的女子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