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人道:“我已将保举的帖子传到了京城,这几天你就勤心练武,好好准备吧。”另一人道:“多谢将军举荐。将军的知遇之恩,亦寒永生难忘。”听到这名字,谭香心中一动,险些从房檐上掉下来。司空濯担忧地看着她。谭香稳住身形,冲他微点头,又静静地听下去。只听顾远之道:“我也是为国家寻觅良才。日后慕少将你报国即是报我。”慕亦寒忿忿道:“柔然猖獗,屡犯我天璟国界,亦寒恨不能立刻催马上阵,斩敌将人头于马下。”顾远之叹息:“蛮夷小国,我天璟何止数十倍于柔然。可惜群龙无首,天下无主,先帝过早驾崩,小皇子才七岁,难当重任啊。如今朝廷由麟王一手遮天,如果再找不到传国玉玺,只怕皇位迟早要……”顾远之的话没有说下去,慕亦寒安慰他:“将军不要太过担忧。麟王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只要传国玉玺一日不出现,他也不能顺利登基,此事可慢慢从长计议。”顾远之点头:“唉,我老了,还没有慕少将你看得透彻。如今我是廉颇老矣,朝中的事,也只是尽一己之力罢了。”慕亦寒又道:“顾将军您是朝廷梁柱,不可说此丧气的话。邪不胜正,奸佞总有肃清的一天。”顾远之扶他肩膀:“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顾远之能结实慕少将这样的忘年知己,实是平生之快。今日时辰已晚,慕少将你早些回去休息,你我明日校场再叙。”慕亦寒躬身致礼,谭香听得顾远之为他开门之声,迅速收起身子,伏在屋檐之上。方才偷听他们谈话,谭香心中已经是万般疑团,这时慕亦寒从房中走出,仅是夜色中的模糊背影,谭香已经敢肯定,他就是“忘忧谷”里与自己相伴多年的寒哥哥啊!一时间心中翻滚,五味陈杂,忍不住轻声“啊”了出来。司空濯大惊,不知谭香为何沉不住气,赶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巴。阁楼下,慕亦寒也停住脚步,疑惑地向上看过来。夜色浓重,她又穿着夜行衣,谭香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只听书房里有声音问道:“什么人?”慕亦寒轻咳两声,回道:“方才一只猫窜过,亦寒没留心,被惊吓到了。”两人又寒暄几句,书房里的灯才暗了下去,看来顾远之已经就寝。这时,慕亦寒忽然抬头向她的方向轻声发问:“香儿,是你吗?”谭香一惊,浑身颤抖,司空濯用力按住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她纵使有诸多疑问想要当面问清寒哥哥,但考虑到此行潜入将军府的目的,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都压了下去。慕亦寒等了一会,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他也不愿上去探查,只听得静谧的空气里微微一声叹息,他转身背过谭香的方向,向着后院客房方向,缓缓离去。待到他的身影已完全看不见,司空濯才松开手,压低了声音问:“刚才那人,你认识他?”谭香无声点头,司空濯知她心中有苦难言,也不便多问,指了指已经熄灯的房间,提醒她今晚前来的目的。两人从屋檐上翻身落地,停在书房门外,刚要推门入内,忽听得里面的人说话:“两位终于肯现身了。”已经暗下去的房间忽然又点亮了灯光!掉包两人从屋檐上翻身落地,停在书房门外,忽听得里面的人说话:“两位终于肯现身了。”已经暗下去的房间忽然又点亮了灯光!司空濯与谭香相互对视,顾远之居然一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请进吧。”房门开了条缝,两人也不再推脱,直接推门入内。书房里布置得简单雅致。一排书架,一张几案,苏绣屏风隔开内室床榻,墙上悬着一两张字画,甚为简朴。只见顾远之薄衫挂着褶皱,端庄地坐在几案旁的椅子里,微微笑道:“不知二位深夜到访,有何赐教?”谭香呆愣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开口。司空濯抢先一步自报家门:“在下司空濯,这位是贤弟谭天,我们不过是江湖中的无名小辈。今夜冒昧拜访,实在是有重要之事,还请见谅。”顾远之来回打量谭香和司空濯,见两人皆气貌不凡,开口问道:“阁下口中的重要之事指……”司空濯冲谭香眨眼,谭香会意,解开背上包袱,取出锦盒,当着顾远之的面打开--美玉幽光在室内烛火下不掩其芒,顾远之看后果然大惊失色:“这……这是……传国玉玺?”谭香点头,双手将锦盒奉上。顾远之面庞绷紧,双手颤抖着取出锦盒中的玉玺,仔细端详。谭香和司空濯亦屏住呼吸,静静地关注他的反应。过了许久,谭香几乎要沉不住气发问时,顾远之忽然放下玉玺,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地看向两人:“这玉玺……是伪造的。”谭香大惊,微微张嘴,忽然转头看向司空濯。司空濯本来也在惊讶,见谭香瞪着自己,立刻明白过来,摇头摆手连连解释:“不是我!”可沿途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司空濯一人碰过锦盒啊。司空濯见她还是不信,继续道:“那日我刚偷了你的锦盒不久,就被你追上。你沿途也都看到,我根本没时间打开锦盒。锦盒里装的是什么,我也是与你同时才知道,哪有时间去伪造一个这么名贵的‘假玉玺’。”谭香思量他的话,的确有理。这玉玺虽说是伪造的,玉质确是真正的上等和田玉,段时间内难以制成。不由发问:“将军您又是如何看出这玉玺是假的呢?”顾远之抚额,似在回忆一件久远的往事,娓娓道:“你二人有所不知。当年太祖皇帝监制完成传国玉玺后,曾因立储君之事与后宫长孙皇后起了争执,长孙皇后一怒之下,将玉玺摔下台阶,磕掉了一个缺口。后来太祖皇帝虽命能工巧匠修补,但在其底部篆文上仍留下了细微的接缝。”说着,又拿起锦盒中的玉玺,将底朝上翻过来指给谭香看:“你看这玉玺底部篆文,圆滑流畅,显然是直接雕刻而成,没有丝毫修整填补的痕迹,故而是赝品。”二人听后明白,各自点头思索,那究竟是何人将玉玺掉包呢?顾远之问谭香:“你这锦盒从何而来?”谭香将风云镖局镖车被劫,到她潜入灵犀山庄偷出锦盒的过程详细地叙述了一遍,顾远之边听边点头,感叹:“原来这传国玉玺真的流落到江湖了。”司空濯分析道:“照贤弟这么说,有两种可能:一是真正的玉玺还在灵犀山庄,只不过庄主预知贤弟要去偷锦盒,事先偷龙转凤了;二是风云镖局动了手脚。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贤弟刚才说那风云镖局的二当家自己也不知道锦盒里是什么东西,更不可能掉包。除非那托镖的人一早就是托运的假玉玺,只不过用来迷惑江湖耳目。”谭香听得仔细,觉得的弄个假玉玺托镖,那么就只有第一种可能,她上了飒痕的当!现在回想,也觉得当初锦盒到手过于容易,之前她三番两次试探,都碰了钉子,最后一次出手,怎会如此顺利?原来竟是飒痕堪透了她的计划,直接将锦盒内的东西掉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人真是狡猾得像狐狸!谭香暗暗咒骂。从初次相见,到她伪装成丫鬟潜伏在庄内,到最后愤然离去,这中间的点滴小事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都充满了陷阱。他不过是将计就计,亲眼看着她一步步掉进他事先设好的圈套,然后她还全然不知,带着假玉玺跑遍了半个中原,一路来到洛阳!“可恶!这笔帐我迟早跟你算!”两人的新仇旧恨,只怕一辈子也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