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芸怨念的望了过去,她能说啥?看大夫又不是她的主意,再说她也没咋样呢,不就是嗜睡了点儿,外加天热不是很有胃口。招谁惹谁了啊!好在嫌弃归嫌弃,周家阿奶还是叫大夫赶紧给她瞅瞅,有病吃药,没病歇着,咋样都成。咋样……都成?“小娘子是有喜了,有约莫两月余了,脉象平稳,养得挺好的。只单胃口不好没啥大不了的,嗜睡也寻常,没必要开方子,多炖些汤汤水水的,补补就成。”老大夫倒是脾气好,被周大囡来回溜了两次也不恼,且完全没开方子的意思,只道周芸芸身子骨本来就好,没病没灾的吃啥药呢?药补不如食补,药这玩意儿又不是好东西。只是他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周芸芸立马就傻眼了,忙低头掐算日子。没等她算出个所以然来,周家阿奶就嚷嚷上了。“府城那大夫就是庸医!上回还说我家好乖乖没怀上!看我下回不找他算账去!庸医误人呢!!”好奇的问了缘由,老大夫抚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好脾气的道:“月份小瞧不出来也是寻常,依你之言,这是多半月前的事儿?两月有余那是脉象稳当了,要是一个半月,老夫也一样吃不准。”这么一说,周家阿奶倒是回过味儿来了,转念忙唤周大囡拿钱给大夫,又叫她送人家回去,自个儿则是对着周芸芸嘘寒问暖的,同时又懊恼咋这般不凑巧。周芸芸却道:“原就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怎的不凑巧了?阿奶是担心我这样赶路不方便?其实也没啥,大夫不也说了我身子骨好吗?再说了,就算是赶路,也没得叫我自个儿走路的,到时候定会赁辆马车的。咱们这儿离京城至多不过月半的时间,不打紧的。”仔细一想倒也是,起码这孩子来得极是讨喜。再细细一算,怕是六月中就怀上了,要是赶巧的话,指不定出生时,正好是谨元中状元呢!!想到这里,周家阿奶登时笑开了花:“这样好了,我去饴蜜斋问一问,前些时候好像听说是该到了盘账的时候,要是赶巧,你们就跟饴蜜斋的车队一道儿进京去。咱们不占他们的便宜,马车盘缠自个儿出,只跟在他们后头,人多车多,好歹周全些。”这么着倒也没错,周芸芸想了想,又道:“那家里这头……”“这头的事儿你别管,只拣上金银细软并些换洗衣裳,跟谨元走就是了。宅子铺子,喵啊鸟啊,都有阿奶呢!你只管把你自个儿顾好了,再把钱收好了,旁的就叫谨元去干!”被灌了一脑门子的叮咛,周芸芸慢悠悠的回了家,就这还是她自个儿争取来的,阿奶原是想要送她回去的,可就这么十来步路,何苦呢?也是周芸芸把时间掐得极好,她回去时,恰逢席面到了尾声。待送走了柳家兄弟,孟谨元告之他们都打算早日赶赴京城,正好之前半个月他在书房里完成了不少书画,拜托张掌柜转手出售,定能换一笔不少的盘缠,到时候入了京里,也能赁一个不错的院子住下。“……先前为了准备乡试,我许久不曾动笔完成书画了,张兄那头也催了几次,这回他总算能高兴些了。”周芸芸私以为,张掌柜才不会高兴,他们这一走起码好几年,高兴啥?又想着做书画不易,只劝道:“我手头上有不少银子,做盘缠足够了,不必费那些心。”不想,孟谨元很是不赞同,反过来劝她:“你的嫁妆你便好生收着,别轻易花销了,家用我会给的。书画一道本就不能倦怠,我既当练笔又能换取家用,不算费心。”顿了顿,又道,“待会儿我领你先去医馆瞧瞧,再去把书画卖了。”医馆……原还想劝两句的,可一听到“医馆”两字,周芸芸就回过神来了,忙将怀孕一事告知,又提了一句饴蜜斋近日会进京一事。人多安全一事,孟谨元当然知晓,不过他完全没心力去关注这事儿,只满心满眼的想着即将当爹一事。再细细问过无碍后,他这才放下心来,先扶周芸芸去了后院屋里,又去灶间把留在锅里的饭菜热了一下给端过去,之后才去书房将书画卷轴打包背上,出门上街去了。……三天之后,两辆分别载着孟谨元、周芸芸,以及柳家兄弟的马车,先从县城出发,直奔府城北门。他们要在城门口跟饴蜜斋的车队汇合,再一同前往京城。对于孟谨元这回能中举一事,周芸芸其实并不奇怪,她本身不懂科举之道,却能看出孟谨元身上那股子淡定与自信。当然,三山子也挺自信的,就是略过了头,明摆着那学问连周芸芸都不如,还妄想走科举之途?真的做梦还比较快。也正是因为一早就猜到了结果,那么去京城赶考就成了势在必行的事情。周芸芸这辈子还没有出过真正的远门,想着以现如今的科技水准,加上他们距离京城本就极就遥远,怕是路途艰辛且无聊。出门不易,马车更是极为容易颠簸,周芸芸顾虑到自己有孕在身,特地在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还特地拆掉了一排椅子,改造成了卧榻。马车倒不是自家买的,并非买不起,而是这种长途马车并不实用,到时候大不了花几个辛苦钱叫人恢复原状即可。除了这些外,周芸芸还准备了不少用于解闷的零嘴儿。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带些话本子的,被孟谨元阻止后,才索性全换成了坚果蜜饯。正好如今天气还炎热,糕点果子容易坏,坚果蜜饯却能放很久。万事俱备之后,周芸芸都打算在马车上待上个一月有余了,虽说至今为止她都没有瞧过一眼地图,可根据她的推测,大青山一带应该就是她上辈子川渝地界。这么一算,纵然一路顺畅无阻,到达京城怕是也需要一段时日了。结果,不消半月,马车便停在了京城城门外,排队等候着官差检查。周芸芸惊呆了。“到、到了?!”这半个月以来,周芸芸完全是本着怎么舒坦怎么来的宗旨行事的,基本上除了晚间投宿驿站或客栈时,会下来走走,旁的都是半躺在马车上的。不单如此,她还总是捧着个梅花八宝盒,里头俱是各色坚果蜜饯。半个月的时间,她干掉了不下十斤的零嘴儿。就这样,还是节省着吃的,毕竟她算着路上要耽搁很久,路途中可没处儿买零嘴儿。可眼前是什么?京城的城门?!有那么一瞬间,周芸芸是茫然的,甚至不由的想起周家阿奶素日里挂在嘴边的“一孕傻三年”。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毕竟就算再怎么冒傻气,也不可能将半个月和一个多月弄混吧?那不叫傻,那叫没带脑子!!比起满脸不敢置信的周芸芸,孟谨元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这半月里,他并不是一直待在自家这辆马车上的,偶尔也会去柳家兄弟那头转转,当然多半时候还是会顾忌到周芸芸,毕竟将一个孕妇单独置身于马车里,他也不可能完全放下心来。盘算着也是时候到京城了,孟谨元便将马车里的东西简单的归整了一下,主要是他拿出来的两本书,哪怕马车上颠簸,偶尔瞄上一眼在心里默默背诵还是没问题的。之所以不让周芸芸带话本子来看,也是因着孕妇极易伤眼,况且他为了前程不得不用功,周芸芸又何苦呢?当下,听得周芸芸愕然的发问,孟谨元笑道:“只是到了城外,入京是要检查的,就算饴蜜斋那头年年都来京城,等咱们过了城门,再入内到目的地,怕是也需要不短的时间。你只管安心歇着便是,到了我自会唤你的。”周芸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下却还是没转过弯儿来。马车的速度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她先前的猜测出错了。再转念一想,周芸芸总算是后知后觉的醒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