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了?这不是家里人都见了,就独独没见着芸芸吗?大金还说是先前买的……我哪知道……等等,他的意思不会是给我买的吧?”大伯娘惊呆了,直到嘴里被塞了满把的黄纸,才堪堪回过神来,跟她男人扭打在了一起。“对啊!就是给你买的,左右买都买了,你索性去死,省得浪费了!!”“你才去死!给老娘滚开!”……大房的闹剧没人在意,倒是大金狠狠的气了一场,偏这事儿也不好告诉其他人,免得累着别人再受气。思来想去,大金只暗下决心,回头寻着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三山子,左右大伯娘最在乎的就是那货了,隔三差五的打个半死,看她心疼不!!这厢,三河和大金回去了。那厢,大河和二河也去瞧了大山他们的新居,幸好房舍虽不大,却没多少需要修缮的地方,也没待多少时间,他们就离开了,只道下回有空了再拜访。凭良心说,大山和二山真的非常庆幸。庆幸尽管摊上了蠢娘和倒霉弟弟,可好歹他们的阿爹还算是果断,至于阿奶那头,明面上估计是不会跟他们来往了,可暗地里到底是放心不下他们。只这般就已经很好了,做人要知足。因着这俩兄弟都是闲不住的人,哪怕如今有足够的钱财傍身,他俩依旧在家中妥当之后,就立马出去寻活计。当然不是干苦力,而是想着重拾麻辣烫的生意。锅碗瓢盆因着并不会被水弄坏,当初都是放到地窖里藏着的,并不曾带出来,所有他们要做的是将必须的用具都准备妥当。好在县城这头啥都不缺,只是略需要一点儿时间罢了。趁着家里的买卖尚未妥当,秀娘妯娌俩商量着轮流去探望一下娘家人。也亏得周家阿奶提醒得早,她俩的娘家都得了消息早早的离开了村子。不过,还是那句话,信归信,能做到像周家阿奶这般毫不迟疑的举家迁徙,且将绝大部分家当都打包带走的人家总归是少数。事实上,俩人的娘家都只带了细软和少量的粮食。如今,村子真的遭了洪灾,还不知晓那洪水啥时候才会退,且就连镇上都或多或少遭了灾,留在县城安全归安全,花销却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担得起的。这么说吧,在村子里几乎是不花钱的。粮食是自家去年收获的,小菜葱蒜地里头有,殷实人家还会杀鸡杀鸭来解馋,略穷一些的人家则是将禽蛋攒起来,等逢集的时候拿过去换些粗盐或者豆油。至于衣裳,村子里很多女人都会纺织,再说也不是所有人家年年都穿新衣服的,事实上很多人一辈子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都是大的改小的,或者缝缝补补凑合穿的。可如今来到了县城里,甭管是柴禾还是清水,都要花钱。哪怕这些都只是小数目,可要是人口一多,日子一久,这样积少成多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更别提还有住的地方,日常的吃喝用度……秀娘妯娌俩都有心帮衬娘家人一把,可贴补娘家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动用家里的钱财,幸好这些年来她俩做针线活儿也攒下了不少私房钱,在各自支会过自家男人后,俩人轮流去寻了娘家人。赁院子要钱,吃喝倒是可以借点儿粮食。在大山、二山住处定下来后没多久,周家阿奶又使唤孙子们送去了粮食,毕竟这会儿粮食是天价,她既不想赚这个黑心钱,也没的叫自家儿孙去买黑心粮的道理。至于周家大伯那头,爱咋咋地!!于是,秀娘妯娌俩便都选择捎带了一些钱,以及拣出了家里的粗粮,打听清楚消息后,秀娘叫她大嫂先去,她匆匆将自家的儿女托付给弟妹照顾,大山媳妇儿顾不得推辞,只依着先前打听到的消息,急匆匆的去寻娘家人了。大山媳妇儿娘家那头姓姜,并非杨树村人士,而是位于大青山另一面的黑枣村人。她娘家那头是属于比较穷困的人家,倒不是父兄不长进,而是底子太薄了,加上人丁也不是很兴旺,素日里只靠着两亩薄田凑合过日子。先前,一听说大青山这一带很可能都会遭灾,可把姜家那头的人给吓坏了。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家底薄,存粮也刚够全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活,一下子叫他们离开村子去别处过日子,可不是为难人吗?万幸的是,姜家除了俩儿子外,还有俩闺女,大闺女嫁到了杨树村老周家,小闺女则幸运的说给了镇上的人家,当下姜家人便收拾了家当,急匆匆的去投奔小闺女了。说起来也是无奈,谁能想到连镇上都遭了灾呢?幸运的是,人没事儿,他们刚巧被县太爷派去的人给救了回来。不幸的是,所有的家当,包括姜家人从村里带出来的口粮全都泡了水。两家人皆欲哭无泪,只好由着县太爷手底下的人暂且安置在县城城门口的空地上,一天发两碗薄得见底的稀粥。大山媳妇儿先前已经央人打听清楚了,因此只径直往城门口去领人。也亏得如今是夏日里,即便晚间略有些凉意,好歹还能熬过去。又因着镇上遭灾并不算严重,多半都是失了财物,人并不会有事儿,县太爷倒是没下令不准他们进城。亲人久别自是感人的,只是大山媳妇儿顾不得旁的,只急急的将娘家人并妹子一家领走,又拿钱在离城门口不远的贫民区帮着赁了三间平房。这回倒不是她舍不得钱了,而是贫民区这头房舍格外紧俏,能赁到相隔不远的三间平房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待房舍妥当,大山媳妇儿悄悄的往她娘手里塞了五两银子,又唤上她两个哥哥并妹婿,一道儿去了自家,将事先收拾出来搁在前头房舍里的几袋子粗粮扛上带走。“我家这头刚分了家,孩子又小,今个儿出门还是将孩子们叫弟妹帮着照顾的,她自个儿还惦记着娘家,就叫我先忙着,我这个当嫂子的总不能这么不像话。好在你们也知晓我住哪儿了,回头叫阿娘、嫂子、妹子她们有空来瞧瞧我,记着哦!”虽说跑了大半个县城,可因着她今个儿出门早,一路上又是紧赶慢赶的,其实这会儿也不过才临近晌午时分。尽管秀娘一直说没事儿,可她将心比心,暗道指不定秀娘心里头多担忧呢,只想着尽快将事儿料理好,好叫秀娘待会儿就去寻娘家人。又见俩哥哥和妹婿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大山媳妇儿懊恼的回了灶间,拿了一屉的杂粮馒头出来,先叫他们吃了个饱,自个儿则去隔壁将自家孩子并二山家的孩子都接了过来。秀娘这头一面惊讶于大嫂办事果决,一面还是挺感动的。她也不好说自个儿娘家的情况要远好于姜家那头,只笑着道了谢,揣上银子就出门了。比起大山媳妇儿,秀娘还真没太过于担心,甚至还带了点儿恼怒。恼怒的自然不是自个儿至亲的家人,而是隔房的人。准确的说,就是周家大伯娘的父母那一房。就算是亲姑侄两个也未必真的就贴心,更别提秀娘跟周家大伯娘仅仅是堂姑侄。事实上,秀娘才是王家长房的孙女,大伯娘只是二房的女儿。又因着大伯娘出嫁得早,其实这对姑侄俩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只是因为有着共同的血脉,大伯娘单方面的认为她娘家侄女一定会心向着自己,这才在当年铁了心的要二山子娶秀娘为妻。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惨烈。不过,说真的,秀娘还是挺感激她堂姑的。待在另一头贫民区的大杂院里见到了她的娘家人,秀娘先去看了看娘家的阿太。阿太的年岁是真的大了,又遭受了这么突如其来的灾祸,如今是睡的多醒的少,反正秀娘过去时,阿太是半眯半睡的靠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