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房里吧。”萧源轻轻笑道,婚礼还有一段时间呢,大人都忙着应酬,小孩子自然可以偷偷玩耍。“好。”三人趁人不备溜了出去,至于杂戏之类的玩意,她们早看腻了!外院戏班子卯足了劲在戏台子上依依呀呀的唱曲;歌舞伎们举着乐器,穿戴如飞天般在台上翩翩起舞;杂耍僮儿在人群中活跃穿梭着,见到姑娘夫人就磕个头,做个小把戏,讨个打赏。“大哥你说这萧家的舞姬都是从哪里找的?可真漂亮啊!”卓三拉着卓大的手啧啧称奇的说,“你看那舞姬腰扭得!我们也去买一个吧!”卓大浓眉一皱,刚想说话,就听耳边有人低声说笑,“这台上的舞姬不知道是谁?这六公舞足可以和当年阮姬一比了,这功底没个十来年练不成吧?”“你还真说对了,这云姬就是阮姬的亲传弟子!这优戏班可以萧六郎的心头宝,要不是托了少郎君成亲的福,等闲人等可看不了。”“是萧六郎的优戏班?”众人来了兴致,“难怪里面的歌舞伎各个都是极品。”萧六郎是萧珣的六弟萧璟,三房嫡次子,萧氏几兄弟中也就他一人没有入仕,常年住在竹林,以仙鹤为伴,是大秦出名的风流才子。“那当然就拿着云姬来说,当年萧六郎亲自从几百名三岁小伎中挑选出来的,又请来了阮姬手把手的亲自教导,十二年磨一剑,方有此云姬!”那人摇头晃脑的说完,转身笑盈盈的对卓大和卓三说:“卓大郎君、三郎君,这等舞姬可是没处买的,不过你们现在开始买小伎,等你们孙子长大的时候,或许能养出个有云姬十之二三分水平的舞姬!”此人话音一落,众人哈哈大笑,“王郎你说的不错!”“真是没见识啊!萧家的姬人什么时候买过了!都是人家亲自调、教的!”更有人举起手中的茶碗笑道:“卓大郎君,我听闻前段日子,卓老夫人寿诞,卓大人送了一套旧式茶碗贺寿,据说花了十万钱,可比得上这套茶碗?这里的碗筷碟碗也一色的尽是前朝的。”“哈哈哈——”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众人的冷嘲热讽让卓三涨红脸,卓大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他原本气质就偏阴沉,阴冷的目光让众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卓三见大哥生气了,都不敢说话,憋得眼睛都红了。卓大起身离开,卓三连忙跟上去,还听人在后面叹息,“不告而别,真是无礼之极!”“还不是不读诗书的缘故!哼!寒门庶子,还妄想娶士族女!”“大哥——”卓三脸皮紫涨,“我——”“你想干什么?”卓大冷冷的问。“我——”卓三喏喏了半晌,“我——”“没出息的东西!”卓大拂袖而去,卓三不敢追上,只能忿忿的打着身边的花草出气。卓大胡乱走着,萧家的花园,小道曲径通幽,两旁绿树成荫,卓大走着走着,心中的怒气渐渐的沉了下去。他心里暗暗苦笑,他这是生哪门子气?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他也算是三代官宦弟子了,可家族的举荐只能让他没实权的小官。萧沂年纪比自己轻多了,刚出仕就能当盐官,凭什么?还不是凭人家是皇帝的嫡亲表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卓大沉默的望着紧闭的古青铜门,粉墙下是砌成纹理的雨石,不减丝毫富贵气,还多了几分清雅别致,连墙壁都与别家不同……“姑娘,外头来了好多个杂戏班子,听说那些小孩子有一口气能顶七八个碗的,我们出去看看吧。”小丫鬟讨好的声音响起。少女清柔的笑声响起,“好了,除了点墨,其她人都散了吧。”大家欢呼一声,接着便是轻巧的脚步声,“姑娘,你也太宠着她们了。”低低的抱怨声响起。“外头这么热闹,这些丫鬟的心早就飞了,何必呢?”少女漫不经心的说道,“点墨,你看我这菊花画的可好?”“好看!”丫鬟忠心耿耿的说。“你就会哄我,可我还是连爹爹的三分神韵都比不上。”“老爷都说了,画画本事闲暇消遣,姑娘切莫为此伤神。再说现在都秋天了,等姑娘画完这张扇面,都用不了纨扇了,不如姑娘让下人去外头荣宝斋买一副秋菊纨扇?再说姑娘也该去大长公主那里了,昏礼快开始了吧?”点墨丫鬟一口气说完。“不要!荣宝斋的扇面大家都有,有什么稀罕!我就爱自己画!”少女负气道,娇柔的声音如绒羽般轻轻的扫过卓大的心头,卓大忍不住抬脚,刚想上前——“这位郎君可是迷路了。”萧家巡视的仆役见卓大站在青铜门处发呆,连忙上前问。卓大回神,淡淡的点点头,仆役连忙将他引开,青铜门后可是内院了!“伯谦,刚刚幸亏有你,不然我可就出丑了,都怪我平时读书少。”少年朗朗的笑声传来,卓大寻声望去,是萧珣的庶子萧清和张家的张道玄。“《云泽怪谈》也不算不上的书,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子虚乌有,不读也罢。”张道玄微微一笑,“你强项本就不在博记,有什么好在意的。”“咦?父亲!”萧清惊讶的望着斗室里同顾大舅在下棋的萧珣,父亲怎么会在这里?张道玄见了,同萧清一起进斗室给萧珣行礼。卓大默默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过两个聪明些庶子而已,却因士族出生,而前途一片光明,一个是国子生,一个即将去通州盐矿,天底下比他们聪明优秀的人何其多!“大哥,你去哪里了?”卓三找了半天才找到卓大,“我们该去陆家了吧?”今天来的很多宾客都是萧家、陆家两边道贺。“嗯,我们走吧。”卓大深深望了青铜门一眼,转身大步离去,卓三在身后追赶着,“哥,你等等我。”斗室里同萧珣一起下棋的是顾熙的父亲,萧源的大舅,萧沂站在萧珣身后。“父亲、舅父。”“萧大人,顾大人。”顾大人捻须微笑,萧珣和声问张道玄,“你是张伯谦?”“正是张某,萧大人。”张道玄恭敬的说。“听说你才学很好,以后要多多指点我这劣子才是!”萧珣朗朗笑道。“张某不敢。”张道玄连称不敢。萧珣微微一笑,对萧沂说:“去找你三叔吧,一会还要他帮着你大哥挡酒呢。”萧珣口中的三叔,就是自己的二庶弟萧环,这萧环别的不会,就会喝酒,萧珣今天让他专门帮萧泽挡酒。“是。”萧沂正想离开,就听萧珣对张道玄说:“伯谦,你和阿盛他们一起去迎亲吧,顺便也能热闹些。”张道玄有些受宠若惊的说:“晚辈遵命。”萧沂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诧异,父亲什么时候对人这么热情了?萧沂找到了萧环的时候,他正在和人喝酒,“三叔,走!大哥要去接大嫂了!”“哦,好!”萧环忙将碗中的酒一仰而尽,笑着同众人告别后,同萧沂离去,萧沂却一直拉着张道玄不放。张道玄苦笑,“阿盛,我又不会走,你老拉着我干嘛?”萧沂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松开手笑道:“还不是见到你太开心了。”张道玄无奈的一笑。“伯谦,你今天身上的熏香倒是奇特,你新制的香料吗?”萧沂漫不经心的问。“是吗?我熏香了吗?”张道玄抬袖嗅了嗅,“可能是哪里染上的吧!我又不爱熏香。”萧沂闻言不再说什么,紧接着恭喜的人一拥而上,大家都忙着应酬了!昏礼的热闹自不用多说,萧源同几个闺蜜喝了一点酒,又和一群女眷去新房闹了一场,回房梳洗后,一沾枕头就睡了。玉珥才给萧源罩了灯,准备守夜,就听门口似有人低声说话,轻声走了出去,“引素姐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