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灯光忽明忽暗,照着屋子里头四个人的脸,大家坐在那里,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灯光下,簪环首饰散发着微弱的光,一点点在眼底眉梢跳跃。
容大奶奶带着春华坐在相宜身边,容色淡淡:“别想这么多,这么势必不能放过三房那个贱人!”
大房与二房素来交好,唯有三房,仗着容老夫人宠爱,总是要使些阴招。以前都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这次竟然对承宣下手,大房再也不能容她。
汤饼会的一切,容大奶奶布置得很是周到,从丫鬟婆子的任务分配上格外细心,三房的丫鬟一个都没用,就是素日与三房那边有交往的人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全是靠得住的心腹。
厨房里有人把关,偏厅这边也有人为首,可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那婆子究竟是怎么混进厨房里端菜的,还得深究,这里头还有蹊跷,若不将那接应的人揪出来,自己睡觉都不安稳。承宣年纪还小,若府中这么多人想着算计他,能不能安安全全的长大还是一个问题。
这次对承宣下手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这是容大奶奶的心愿,也是相宜的心愿。
门外传来脚步声,相宜站起身来,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就见嘉懋那淡青色的袍子一闪,廊下的灯笼照着他的影子长长。
“世子爷回来了。”金珠伸手敲了敲门,却见着相宜从窗户那边探出头来,嘻嘻一笑:“我却是多此一举了。”
“嘉懋,怎么样了?那婆子招供了没有?”相宜将门打开,急急忙忙的问。
“唉……”嘉懋摇了摇头:“那婆子只说有人买通了她,让她下手,但她却不知道买家是谁,因着那个与她接头的人根本没有与她面对面的接洽,只是隔着一扇窗户说话,将银票从窗户下边的缝隙推过去的。”
“好狡猾!”相宜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容三奶奶做事这般周密。没有认证物证,自己即便能猜出个十有*,也不能讲她定罪,相宜不由得焦躁了起来,在屋子中间踱了几步:“那她还招供了别的没有?怎么混进了厨房?”
容大奶奶来了精神:“嘉懋,这个一定要弄清楚,府里可还有她的同党?我一想着厨房混进了恶人心中就惴惴不安,他们只需在饭菜里头下手,咱们就得遭殃。”
嘉懋摇了摇头:“厨房那边暂且还没事,那婆子说是有人给了一套容家下人穿的衣裳给她,她把一个婆子捉了捆着扔在假山,假扮了那婆子进去端菜。当时人多,厨房里又是热气蒸蒸,旁人也没仔细看她的脸,而且厨房里头的人都是将菜打在碗里,放在门口,随她们自己去取的。”
“可是……”相宜还是有些害怕,看起来容府真是不安全,歹人想进来就能进来,想下手就下手,真是让人不放心。
“相宜,你别怕,这婆子不是一般人,乃是江湖上的好手,是有人收买了她,里应外合才能这般容易得手,一般人还是做不到的。”嘉懋看出相宜的担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才我与卢世飞已经说过了,让他帮我找些好手来做护院,这样就能放心一些了。”
容大奶奶点了点头:“今日也是人多手杂,寻常日子细心些,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相宜你该调整一下,翠叶茶庄那边,另外派人去打理,方嫂就留在悦华园,寸步不离承宣,就连睡觉,也让方嫂带着睡,咱们可千万不能倏忽大意。”
春华在一旁出声道:“母亲,防人不能防一世,最重要的是将那祸端给铲除了,咱们就没这么多担心了。”经过淑华那件事情,春华对于容三奶奶与她的女儿,实在是从心底里厌恶,就连多看容三奶奶一眼都觉得心里头慌,恨不能快些将她从府里赶了出去,这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她才好。
“确实。”容大奶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几日一定要让她现了原形。秋华,江陵和杭州那边的人快来了罢?”
坐在一旁的秋华这才缓缓出声:“自从定下汤饼会请瑞喜班来府上唱戏,我这边就已经布置了下来。江陵那接生的张稳婆与那人原来的丫鬟皆已经找到,由飞红带着上路了,这两日便该到京城了。”秋华稳了稳心神,目光有些惆怅:“我只是有些担心,若是祖父知道了这事儿的真相,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要是将祖父气着了,真真是大不孝。”
秋华心中有几分纠结,淑华虽然处处与她作对,可她心地善良,实在不忍心将淑华的老底给揭了出来。淑华的身世若是被揭穿,她势必不能再住到长宁侯府中,她就会从一个金尊玉贵的侯府小姐沦为贱民。
那日她已经*于余三公子,虽然她没去大堂,没见到淑华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可听丫鬟们说,三小姐被老太爷关了起来,每日都不让出去,只留个小窗口子递饭送水进去,三小姐天天都在里边哭,声音凄婉。
秋华听着大家这般说,不免有些难受,考虑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讲淑华摘出来,让她以容家小姐的名义过完这一辈子,这是她现在最难以面对的问题。拿着容老太爷出来说话,也不过是想隐去自己的真实想法罢了。
“若你让容家混入了他人的血脉,那更是大不孝!”容大奶奶望向秋华,声音逐渐冷了起来:“秋华,妇人之仁最最要不得,咱们要有恻隐之心,可那也该是要看对谁而言。”容大奶奶见春华和秋华两人似乎都在沉思,一手握了姐妹俩一只手,细细叮嘱:“淑华怎么着也不是个善类,若是你只将那姓贾的弄倒,让淑华依旧留在府里,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谁知道她以后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嘉懋点头赞了一句:“母亲说得对。”
相宜抬眼望了一下,忽然想到了嘉懋跟她提到的那件事,前世里头,淑华竟然做了秋华夫君的小妾,果真是后患无穷。容大奶奶说的话,不无道理。
“是秋华想左了,一切都听大伯娘的安排。”秋华有几分惭愧,心思渐渐坚定下来。
碧芳苑里一灯如豆,容三奶奶愣愣的坐在灯下,那暖黄的灯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就如一尊庙里的泥金塑像。
“奶奶,夜深了,该歇息了罢。”贴身丫鬟桃花端着水盆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容三奶奶这副神态,会错了她的意思,走到她身边小声劝道:“奶奶,你也想开些,爷和那杏花,也只不过是假凤虚凰罢了。不是说爷已经没那上头的本领了?别听杏花叫得欢实,究竟快不快活,那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容三爷最近与院子里的丫鬟杏花打得火热,有几个晚上都歇在了杏花房中,虽然他那活计再就不行了,可却色心未死,便是拿了手去弄,也能满足。杏花心中瘙痒难当,可终究也只能半空半实的糊弄着过去,半饥不饱的感觉确实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