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三日,忽逢骤雨。
时令已入夏,像这样的雷雨天气并不算少见,但理解是一回事,在这个天出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悠窝在船舱中,即使两侧的竹帘都已然放下,明亮的闪电还是透过那细密的缝隙传入她的眼中,而轰鸣的雷声更是一刻都不肯放过她的耳朵。虽然知道绝对是杞人忧天,但她只要有想到自己此刻正端坐在最容易导电的水中央,就怎么也放不下心来——没有避雷针的时代,真的是太讨厌了!
太子长琴瞧着阿悠随着雷声一抖一抖的小身板,有些好笑,他心知阿悠并不怕雷,此刻她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惧怕的神色,却又写满了奇异的担忧纠结,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看起来颇像只因为突然掉毛而担忧的兔子。
而后,他就真的笑了,唇角勾动间,长琴还施施然展开双手,调侃道:“阿悠若是实在害怕,不若来此稍避?”
静等她炸毛。
阿悠抬头瞥了长琴一眼,在那一瞬间完全地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专业黑长琴一百年的她瞬间也泛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好啊。”
而后就以一个标准的乳燕投林姿势钻到了对方怀里,双手抓住对方展开的手扯回,结结实实地按在自己耳朵上。
“……”完全不符合事情发展规律的诡异发展让长琴的身体略僵硬。
始作俑者却仿佛毫无所觉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乖,一定要捂好啊,松了的话你今晚的饭就没了。”
阿悠冷酷无情的话语,瞬间挥走了一切可能出现的粉红泡泡,但是,这在太子长琴看来才是正常情况,不知何时思维也朝诡异方向拐了的他微叹了口气:“既如此,我午餐怕是要多用些了。”
阿悠原本也只是想反逗下自家阿然,但当耳朵紧贴到对方心口的瞬间,她不知为何便怔愣住了——听着那有富有节奏的鼓动,感受着血液流动带来的温度,总觉得有种……又心酸又不可思议的感觉,然而一听到长琴的话,这种感觉瞬间烟消云散,她忍不住抖动着肩头笑了起来:“阿然,你个吃货!”
“……阿悠的口中倒是经常有些奇言妙语。”
“是不是再次觉得我特别有文化啊?”阿悠恬不知耻地吐出这句话后,扯下对方双手,后挪几寸退出了对方的怀抱,得瑟道,“来,不要大意地夸我吧,千万别因为太熟就和我客气。”
长琴一脸沉思状:“且容我想一想。”
“……我的优点就那么难找吗?”阿悠不满了。
“不,”长琴微微摇头,“实在是阿悠长处太多,一时之间我倒不知该从何说起。”
“哈哈哈,不急不急,你慢慢说。”
在某个瞬间,长琴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女性背后摇晃得欢快的大尾巴。
“有了。”
“哦哦?什么?”
“有阿悠在,从此家中想必不用再请磨刀匠了。”
“哎?”阿悠歪头,深为不解,“为什么?”
长琴微微一笑,浑身荡起春风化雨的和煦气息:“自然是因为家中已有堪比磨刀石之物。”
“是什么?”
才问出口,阿悠顿时有了些许不祥的预感,还没等她逃跑,太子长琴的一只手已经准确地捏住了她的脸颊,笑道:“不正在此?”
“……笨蛋阿然,你是在说我皮厚吗?!”
长琴但笑不语。
阿悠在磨牙后意识到了一件更加悲哀的事情,那就是,依照她现在的体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按心中所想的那样将阿然按在地上好好教训(?),她唯有恶狠狠地扭过头,哼哼地抱怨道:“大叔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完全没意识到,按照她现在的年纪,就算不是大娘也足以被称为大婶了。
太子长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低头在船板上挠来挠去的女子,比起阿悠的抱怨,他倒是十分满意现在的躯体,也唯有对比后才能察觉——阿悠的体型甚为娇小,方才缩在他怀中,倒真是小巧可爱的紧。
恰在此时,艄公传来了一声叫喊:“彩虹出来了!”
原来,不知何时,那雨已然停歇了。
当真是骤雨,来得快,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