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叶昭竟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玩笑,并用行军打仗的严肃表情道:“她希望我对你好点,还说夫妻相处不要太强势,向别家女眷多学习,可以适当放柔点身段,化化妆,撒个娇什么的,我还在琢磨怎么弄。”夏玉瑾被这番话震撼了。他虽然很嫌弃自家媳妇不女人,但是不女人的媳妇硬装女人又是什么呢?他的脑海里瞬间勾画出叶昭穿着大红裙袄,头上云髻高耸,戴满镶宝石的金簪银钗,冷若寒冰的男人脸上涂着白粉,贴着花黄,带着杀气,手里提着两把大刀,迈着小碎步走过来,然后像别人家的媳妇那样“羞答答”地叫他相公,试图做出抛媚眼的模样。这是何等恐怖的情景?绝对能吓得人把隔夜酒菜都呕出来……夏玉瑾想象得脸都白了,他捂着嘴拼死摇头:“千万别!你就这样好!”叶昭叹了口气道:“是啊,从小就没学过做女人,我也觉得太勉强了。”夏玉瑾应声虫似地赞同:“就是,太勉强了。”叶昭问:“我以为你很讨厌?”夏玉瑾老实道:“是很讨厌,但是我更讨厌装模作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不喜欢,偏偏要装出个喜欢的模样,这等虚伪,惹人生厌。”叶昭冲他竖起拇指道:“好!我就欣赏你直率!”夏玉瑾撇撇嘴,不屑道,“欣赏个屁!”他想了想,见现在大家气氛好,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提出,“你和我素不相识,选择嫁给我,该不是因为听了我乱七八糟的传言吧?”叶昭犹豫了许久才道:“没有,只是觉得……性格和你有些相似,大概合得来。”夏玉瑾听在耳里,只觉嘲讽:“像什么?你是英雄!我是无赖!你是朝廷栋梁,我是大秦废物!两人云泥之别。其实三年后和离,你自己也松了口气吧,至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不用和自己嫌弃的地痞无赖过日子。”叶昭微微震惊,猛地抬头问:“谁说我嫌弃你是地痞混混?”夏玉瑾思及胡青是她下属,不愿招出,只含糊道:“大家都是这样说的,从成婚的第一天起,我从未觉得你看得起我。”车厢内沉静了一小会,只有马蹄声在外头响亮扬起。忽然,叶昭在沉闷中爆发出大笑声,她笑得弯下了腰,捧着肚子,几乎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然后硬撑着,指着他鼻子道:“不管我嫌弃你什么,都决不可能嫌弃你是地痞无赖。”夏玉瑾脸都涨红了,愤而喝问:“有什么可笑!”“因为就你这点程度,还地痞——笑死我了。”叶昭还是直不起腰,她揉着眼睛道,“老子十二岁起就敢带着大群纨绔在漠北横行霸道,是地痞里的头头,混混里的霸主。天天逞凶好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将人打伤,除了推瞎子下河,乱揍女人小孩,什么坏事没干过?闹了几年,越来越荒唐,把我爹气得不行,想动手想训我,被我打断了腕骨,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差点就把我踹出族谱,是太爷爷和母亲拼死才将我保了下来。那时候漠北的好多人家敢怒不敢言,都悄悄烧香拜佛,祈望我早点死,也算除了一害……”少年荒唐,恶行罄竹难书。后来,漠北陷入危难,她带领军队抵抗蛮金,拼死反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忘却这些过去,最后只记得那个有胆有谋,英勇无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可是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自己却是不敢忘的,因为有些犯下的错误,要用一生去弥补。叶昭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了。夏玉瑾第一次在她坚毅冷静的脸上,看见了深深的悔恨。叶昭垂下头,暗淡了眸子:“不说了,我做的混账事比你多太多了。”夏玉瑾忍不住靠过去,摸摸她脑袋,安慰道:“那个……乖,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原本有些难受的叶昭看见他的欠揍举动,眼角都抽搐了。“虽然听起来你确实比我混账,怪不得你讨厌提往事,”夏玉瑾似乎毫无自觉,继续安慰:“不过人非圣贤,你现在改过自新了,大家也会原谅你的。”叶昭赞同:“是啊,要是依我以前的性子,以你现在的行为铁定会被打断两三根骨头,再打断鼻梁,去床上养半年的伤。”夏玉瑾赶紧缩手,感叹:“改了真好。”他黑漆漆的眼珠骨溜溜地转,就好像做坏事得逞的雪貂,正狡猾地朝着她笑。叶昭被他乱七八糟地折腾完,暂时抛开讨厌的回忆。她从怀里掏出卷书册,岔开话题道:“太后给了我一份前孝惠皇后亲笔写的《女则》。”夏玉瑾鄙夷:“反正你看了也白看。”叶昭解释道:“我从小只喜欢玩枪弄棒,最厌读书。从军后为读军书和文件,被逼无奈才开始学文,可惜天赋不行,成效甚微,至今看稍微文绉绉点的玩意都会头疼,所以我军中谁送上来的文书让我看不懂,我就拖谁出去打板子,现在大家都很聪明,懂得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惜孝惠皇后水平高,文采太好,《女则》里面大段大段的华丽辞藻,还有博古通今的比喻,看了三行就让我打瞌睡。”夏玉瑾愤愤道:“你和离书不是写得挺好吗?”叶昭负手昂然道,“文书工作,自有军师代笔,”她停了一下,接着炫耀,“狐狸写东西蛮厉害的,字也写得很漂亮。”和离书都敢找外人写。夏玉瑾给这混账家伙气得没脾气了。叶昭继续道:“《女则》我晚点拿去给幕僚军师们看看,让他们融会贯通后给我讲解一番。”“这点程度的玩意都要找军师,你还嫌不够丢脸啊?!”夏玉瑾急忙抢过《女则》,气急败坏地骂道。叶昭耸耸肩:“太后过几天可能要考我,至少得弄懂里面写什么,也好糊弄过去,免得让她老人家太过失望,。”夏玉瑾推开她,一边翻书一边怒道:“得了!我给你研究一下。”叶昭满意地摸摸他脑袋:“如此甚好。”夏玉瑾:“滚!”叶昭见他动怒,立刻往舆轿外窜了出去,双足轻点,飞身跃上一直跟随的得踏雪,朝他挥挥手,甩了个响鞭,飞驰而去。夏玉瑾靠着软垫,捧着书努力研究。研究了许久,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最后是他在认真看《女则》?!他媳妇倒成了没事人?!干!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折腾了许多身边的人下坑……亲戚、朋友、同学、编辑等等等等……那一双双阴森森的眼睛。不过没关系!谁催都不怕!只要我娘没跳坑就可以了!ps:橘子的性格非一般迷糊,再加上没有存稿,不能反复修改,所以容易出错,不过还比较听取教训,对影响比较严重的问题会立刻修改的。不过多数是细节问题,大家知道就好。不过有些不是在晋江看的读者请不要抱怨细节出现的bug处,其实多数会在后期很快进行调整,或者是前面矛盾处已经修改,只是你们看不到。今天修改的是德宗帝的称呼,然后不会再有大变动了。看过的读者也不需要回头再看,只是称呼变动,对内容没影响。谢谢baishuier7童鞋的考据帮助!求勾搭。橘子募集狗头军师g21、巡城御史皇上坐在御书房,对着银票眉开眼笑。连年战乱,百废俱兴,造就国库空虚,宫中为做表率,处处节衣缩食,皇上带头穿打补丁的衣服,皇后三年没敢添新首饰,直到叶昭带战利品凯旋后,后宫女人们的脑袋上才算稍微光鲜了些。如今皇太后六十大寿,虽已下旨简办,可是也不能闹得太不像话。如今夏玉瑾雪中送炭,纵使一万两不算多,蚊子肉也是肉,孝心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