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留意到对方的存在,抬头道:“狐狸,这些天为收拾这群兔崽子,辛苦你了,难得罪状收集得那么齐全。”“应该的,”胡青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问,“明日正逢休沐,我们去喝酒?”叶昭摇头:“酒品不好。胡青:“我不嫌”叶昭:“我是说你酒品不好。”胡青尴尬地摸摸鼻子:“哎呀,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嫌谁。”叶昭看着高高的文书:“改日吧。”胡青:“不行!”叶昭皱眉:“为何?”胡青沉默了一会,哀怨道:“你这家伙啊……莫非又将我们的山盟海誓统统忘了?”叶昭给吓得浑身僵了一下,警惕问:“你又在搞什么鬼?”胡青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猜?”叶昭思索片刻,半眯着眼睛威胁道:“就算和你这头混账狐狸交情好,也不妨碍老子有时会琢磨怎么捏死你……”“嗤嗤——幸好只是有时候,幸好只是琢磨。”胡青嘲弄两句,见她神色不妙,赶紧交代:“当年我们誓死复仇。突袭的前夜,你说若是大家能活着回来,便请大家在上京喝最好的酒,莫非忘了?”叶昭闻言,笑了。怎会忘记那一夜?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从漠北屠杀中逃出的三千将士聚在黑山头,磨亮长刀利器,锸血为盟,誓死复仇。没有壮胆酒,用清水来代。没有大块的肉,用窝头来代。她站起来告诉大家:“若得胜回京,就请兄弟喝好酒!”大家笑着起哄:“光是好酒不行!秦河上画舫最好,六安巷的舞姬最美,将军不可小气,非要喝穷你不可!”她笑着说:“那便喝上三天三夜!”“好!”大家豪爽地干了碗中的水,摔碎大碗,高吼着,“旗开得胜!”“上京再见!”然后披上铠甲,提起武器,跟着她一起冲下山,直捣敌营。死战!死战!用命去战!那一夜,他们击败了敌军,一千二百三十七个兄弟却再没有回来。六年后,当年的三千兄弟,仅余五百三十二人。会唱戏的老黄死了,犟脾气的狗剩死了,情歌唱得比黄鹂还动人的小何死了,烧得一手好饭菜的老猫死了,会用草叶编蝈蝈的老牛死了,天天念着要讨媳妇的铁柱死了,最爱吵架斗嘴的阿牛也死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庆祝?“要喝,这酒必须喝!马上去秦河将所有画舫包下来,去六安巷把最好的舞姬乐师统统叫来,我要请兄弟喝最好的酒!”作者有话要说:军令一出,大家都老实出水了啊~看来橘子还是很有王八之气的,哼哼~或者是你们太可爱了。ps:橘子一般是在更新前修改旧章的虫子,但今天有事外出,这章是存稿箱吐的,回来还会检查一下有没错误和虫子,有错则改。如果收藏夹半夜出现更新,就是伪更,请不要理会。正式更新再明天,而且因为要和朋友聚会,时间会比较晚,大概晚上十点后吧,大家不要刷了噢。再ps:看文还是用收藏夹比较方便,不用总是刷新撒!13、画舫对峙夏玉瑾最近有些烦躁,他好不容易哄完母亲,有酒肉朋友上门来找他一起去喝酒听说书,便应了下来。未料,百姓对大破蛮金的热情尚未褪去,沿着秦河走了十家酒肆,九家都是在说叶昭将军的英雄传奇,故事用尽夸张手法,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博得众人阵阵喝彩,赏钱不断。剩下一家在说《会莺记》,讲的是才子佳人,鱼雁传书,月下相会,客人寥寥无几,剩下的都在起鸡皮疙瘩。夏玉瑾犹豫片刻,决定去听鸡皮疙瘩。“烛火灯下,金莺姑娘正伤心地看着情郎送的折扇与情书,上门写着等他三年后金榜题时,便是迎亲之日,如今情郎高中状元,正是喜上眉梢,未料父母贪钱,竟早已悄悄将她许配给县太爷的浪荡公子,这可如何是好?真真愁坏了好姑娘。”“这是什么狗屁?!”夏玉瑾眼皮上下打架,昏昏欲睡。身旁正往窗外张望路过美女的纨绔忽然惊叫了一声,问:“咦?那不是叶大将军吗?”其他的纨绔也纷纷探出头去,惊讶道:“是啊!郡王,那不是你家媳妇吗?她在秦河边干什么?旁……旁边还有个男人?看起来好亲密的样子。”“什么?!”夏玉瑾从椅子上跳起,瞌睡全醒了,他匆忙趴在窗边,直勾勾望向秦河岸上,却见叶昭穿着身简单便服,英姿飒爽地站在柳树下,惹得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回头张望。站在她身边的是个熊腰虎背的年轻男人,穿着戎装,正和她有说有笑。待这个熊腰虎背的家伙走入河边画舫后,又跑来一个肌肉纠结的男人,他兴奋地在叶昭身上拍了下,大声放肆地说了几句什么,也步入画舫,没多久,几个粗犷汉子跳下马,个个都对着她喜上眉梢,熟络得差点扑过去勾肩搭背,以叙相思……一个男人走了,又来一个,几个男人走了,又来几个,再几个……高矮肥瘦、老弱俊丑什么类型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和他媳妇都很亲热。接着,上百个青楼歌姬与乐师陆续到来,逐一步入不同的画舫。百花楼的花娇、花羞姐妹,万春楼的赛凤凰、赛如意,丁香阁的牡丹,芙蓉,红袖坊的陆芊芊,楚萱儿,鸣歌轩的李秋好,莫惜君,五大青楼里最具盛名的十大美人尽数到齐,衣香鬓影,环佩叮当,艳满秦河。最后,叶昭也走进最大的一艘画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酒肆里的说书先生还在有板有眼地说着金莺小姐月下私会情郎,互述衷情。夏玉瑾揉着眼,捏着脸,只觉人生如梦。酒肉朋友们见势不妙,忙挖空心思,出言安慰:“毕竟是将军嘛,和寻常女子不同,总会有应酬的。”“她以前和几十万军队在一起同吃同睡,都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进房间定是有私情,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进房间,什么都不会发生。”“对!郡王放心,你不会带绿帽的,更不会带几百顶绿帽的!”“就是就是,名妓们不会看上你媳妇啦!”夏玉瑾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一会发青一会发白,待画舫离岸后,他硬撑着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爷哪里来的媳妇?简直荒天下之大缪,去找画舫来,爷今晚要和美人们游秦河。”“郡王,将军那么大的手笔,哪里还有画舫?”“老李家那艘画舫应该翻修得差不多了,让他开出来吧。”“郡王,美人都给将军包圆了,剩下那些老货寒碜人啊。”“上次刘二郎不是说寒山观里的小道姑们长相标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吗?用马车请上几个,换身衣服便是了。”“郡王,将军发火怎么办?”“滚你妈的!老子看她去喝花酒都没发火!她火个屁啊?!”“郡……郡王……小的肚子不舒服,能不能下次再来啊?”“临阵退缩者,看爷以后怎么玩死他!”十里秦河里,灯火辉煌,将黑夜映得如同白昼。画舫飘香,丝竹声慢,勾得无数行人驻足聆听。脂粉乡中,觥筹交错,好一片旖旎景象。叶昭坐的画舫中,并无名妓相陪,只有数个老练乐工,年龄约莫有三四十,各持鼓筝,奏的是金戈铁马之音。酒宴里,坐得是漠北归来的新晋都尉、都骑卫、虎贲中郎、偏将军、游击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等二十余人,尚有将军身旁的近卫、幕僚、亲信等六人,坐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过命的交情。几壶烈酒灌下,渐渐都有了三分醉意,回忆起当年惨烈战况,争执的有、唏嘘的有、骄傲的有、兴奋的有、哭鼻子的有,光膀子跳舞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