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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页(第1页)

收拾半晌,马车备好,南平郡王府侧门开。夏玉瑾携夫人出行,未到门口,听见侍卫的喧哗喝骂声。“不是丢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这小子还不怕死!疯了?”“他到底想做什么?”“该不是要行刺吧?”“干!郡王爷要出行了!快动手赶!”几声重重的拳头打肉闷哼声,夏玉瑾犹在迷惘,叶昭已大步走去查看,却见郡王府的侍卫正拖着个满身是血的乞丐往路边走,低声问侍卫长:“怎么回事?”侍卫长报:“是个疯哑巴,说不清道理,这两个月都蹲门口要好处,属下想尽办法,赶了七八次都不肯走,迫于无奈,出此下策。”叶昭:“无能!”夏玉瑾掩鼻,不忍,“算了,残疾也挺可怜的,大概是天冷没地方住,所以猫在这里。”他见情况太惨,训斥,“疯子哪里懂事?全上京是不知我和夫人慈悲为怀?你们做得太混账了。”侍卫长低头受训。夏玉瑾看了眼那胡乱挣扎,长相恐怖,貌似疯癫的哑巴,心里也有些毛骨悚然,觉得这家伙搁门口确实很恐怖,退了两步,摇手补充:“给他点汤药费,找个好大夫看看,带我的话,送去济贫院养着。”然后补充,“好好办,别坏了我未来儿子的阴德。”侍卫们齐声应下。未料,乞丐看见他们两人,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趁其不备,忽然狠狠一口咬去抓自己胳膊的侍卫手上。然后跌落在地,拖着折断的腿,双手撑地,在寒冷青石板路上,一步步向叶昭爬来,嘴里激动地呜呜咆哮。斑斑点点,血迹一地。他直直向前爬。侍卫为他不要命的做法,惊了半刻,回过神来,再次上前拖拉。乞丐挣扎着,从怀里掏出条沾满血迹的旧布,冲着叶昭,拼命挥舞。刹那间,叶昭身形猛动,夺过手帕,脸色大变。熟悉的淡淡血迹,陌生的深深血迹,纵横交错,手帕角落仔细绣着两行诗歌:【一方锦帕与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诗旁潦草血书一行:【祈王勾结东夏,反。】“啊!啊!啊啊啊啊——”哑巴以头抢地,放声痛哭,泄尽心头委屈。痛苦的嚎叫,响亮悠长,久久不散,解脱的眼泪,一滴滴,打在地上的血迹,慢慢化开。从漠北到上京,一路行乞,历尽磨难,提心吊胆,受尽白眼,他终于将秘密送到该送的人手上了。90盘问审讯祈王是什么人?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虽然他长得像头猪,行动像头猪,性格像头猪,对皇上唯唯诺诺,视财如命,看见钱就两眼放光,恨不得统统扒拉回家,钱以外的事情好像都不感兴趣。这样的家伙是很讨厌,但若说他有胆子谋反,也很难让人相信。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祈王谋反虽诛不了九族,也要赐死,祸及子孙。如此重要的事情,单凭一封不知是不是柳惜音亲笔写的血书,由不认识的哑巴送来,如何断定真伪?万一这是敌人插赃嫁祸呢?夏玉瑾迟疑不定,提出疑问。叶昭摇头:“这方帕子只有我、表妹、胡青知道。笔迹潦草是危急之刻写下,而且长途奔波,血迹在帕子上被模糊了,我相信这是表妹送来的警告。”夏玉瑾对她家心思歹毒,不择手段,挑拨离间的表妹极其反感,凡事都先往坏处想,若是这信件是伪造,他贸贸然送上去,察明并无此事,皇上以德治国,最恨不顾手足亲情的家伙,他诬告长辈,肯定要倒大霉……单凭这样的字迹,不能证明信件是柳惜音写的。她就可以在阴暗的角落,看着挨打受罚的自己拍手叫好,说不准还恨不得皇上一顿板子把他打得病发身亡,再霸占他媳妇回去!叶昭坚持:“惜音就算要报复你我,也不会拿这种事做文章,你莫小看了她的气节。而且东夏入侵,首当其冲的是她镇守边关的叔叔,她怎能不急?”夏玉瑾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只要和柳惜音相关的事情,都要起三分疑心,再问:“祈王叔的封地是江北,柳惜音的家在漠北,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又是柳将军的侄女,你的表妹,如此身份,应该是谋反者重点防范的对象,祈王叔虽然长得像……但他脑子可不像猪,若要谋反,瞒了那么多年,怎会让这样的女人得知阴谋?又怎会做出如此明目张胆的事情来?”叶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满腔怒火略略平息,却始终不放心:“我给表妹写了很多信,都没有回音。”夏玉瑾用看红杏出墙的眼神看着她。叶昭补充:“是道歉信。”夏玉瑾瞬间阴暗了。他暂掩不满,把账记住,再追问:“若是表妹没回来,你舅父总该和你说一声吧?”叶昭的眼珠微微闪烁,支支吾吾道:“这种信件,不好让外人得知,我特意叮嘱信使要交到柳姑娘手上,让她亲启……”两人面面相窥。夏玉瑾:“你也不敢确定她有没有收到信件?”叶昭迟疑着点头。夏玉瑾摇头晃脑:“反正我是祈王,想谋反就绝对不会向柳惜音下手,甚至不会靠近她。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危险,也太愚蠢了。”叶昭想了会,假设:“如果他不知道对方是柳惜音呢?”夏玉瑾答不出了。事情的真相,都在哑巴的脑子里。他不识字,不会说话,送个信都千难万难,如何能说清楚?上次捉拿谋害李大师凶手时,做目击证人的小乞丐因立下功劳,夏玉瑾信守让他吃一辈子饱饭的承诺,取名为阿福,收入府中,在院子里做扫洒粗活。短短半年多,就从瘦竹竿吃成了小胖墩。由于不怕脏臭,有共同语言,被派去照顾哑巴,替他洗刷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请太医接骨疗伤,待他缓过气来,在旁边安慰:“郡王爷是做到做到的好人,门房也是尽忠职守,这场误会实在太糟糕了,不过别担心,待查明真相后,郡王爷会给你吃一辈子的饱饭!”哑巴依依呀呀地指手画脚。鉴于没有标准的哑巴语言指导,阿福只能在旁边猜,“你要喝水?你要吃东西?你要翻身?你要去茅坑?你要看漂亮姑娘?”直到猜到,“你要见将军?”哑巴终于松了口气,拼命点头,唯恐他再猜到别处去,然后拍拍胸膛,表示很壮实,没有事。叶昭也在为如何沟通头疼,一边走一边说:“字迹难辨,先要确认给他帕子的人是不是柳惜音。”夏玉瑾跟在后面一溜小跑,提议:“他听得懂说话,就问他些柳姑娘的特征,用摇头或点头来作答,辨明真伪。比如问他柳姑娘的眼睛是不是像柳叶?是不是眼含秋水,睫毛浓密?嘴巴是不是樱桃小口等等……”叶昭:“嗯。”哑巴见她到来,很是激动,正要趴在床上行礼,被免。叶昭指着夏玉瑾,单刀直入:“送信的姑娘是不是比他还好看?”哑巴抬头,望着惊呆的夏玉瑾,思索片刻,死命点头,急如捣蒜。事情干脆利索地确认了。夏玉瑾沉默了。叶昭拍拍他肩膀:“多简单啊。”夏玉瑾在人生低谷中徘徊沉思着——没休这个媳妇,是不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大失误判断?接下来的问答也是一片惨淡。“你是江北人?不是?那是漠北?漠北哪里?祁县?红庄?苏县?”点头。“帕子是柳姑娘亲手交给你的吗?”点头。“字是柳姑娘亲手写的吗?你摇头是指不是还是不知道?不是摇一下头,不知道摇两下。”摇头两下。“她落入祈王手上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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