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茜越发慢条斯理扒饭,她又不在意迟到,倒希望因表现差被开除。不过她也不敢和头儿对着干,据说主任组长会打人。&ldo;迟到&rdo;没大事,只会扣工资。
突然走廊上&ldo;当&rdo;一响,并伴压仰的低呼。
乔若茜抬头一看,是一个靠着墙吃饭的女工晕倒了,饭盒调羹掉地下,没吃完的饭菜撒的到处都是。
外号拿摩温的车间主任跑过去踹了女工一脚:&ldo;装什么死?不想干滚去宿舍躺尸!&rdo;
女工哼都没哼一声。拿摩温又踹了一脚,手一指乔若茜:&ldo;你!把懒婆娘弄去宿舍!&rdo;
某主任会指派乔若茜,是她盯着这边的时间长了些,别的女工早就有多远闪多远。把昏倒的人弄去宿舍可不是轻省事,宿舍在顶楼,背着人爬上去再跑下楼,多半误了上岗钟点。而且宿舍不是一人一铺,是两人一铺,上夜班的女工正休息,哪来的铺位给昏迷女工躺?开门关门的声响把睡沉的人吵醒,也会起冲突。
乔若茜不敢不听吩咐,忙将饭盒往餐车上一放。
正此时李晓蔓出声:&ldo;周主任,我看她不大妥,是不是送去医疗室看看?&rdo;
周主任皱了下眉,又绽开笑脸:&ldo;阿蔓就是心好,哪有什么病……&rdo;
李晓蔓带笑打断:&ldo;懒病也是病嘛,别搞成传染病。&rdo;
周主任微凛,万一真是传染病那可糟糕,于是掏出对讲机喊保安。
李晓蔓又朝乔若茜道:&ldo;帮个忙,我背她下楼,你帮忙托着些。&rdo;
昏迷的人不好背,乔若茜力气还行,抱起女工放到李晓蔓的背上,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按着,很是费劲地往一楼去。其实有电梯,但工人只能走楼梯,电梯是运货的。
自进了这家黑心工厂,乔若茜还是第一次下到一楼。因为工人未经允许,不能在楼层之间串来串去。记得刚来的那天、不,是看到这栋楼的照片时,她的第一感觉便是牢笼。
特么从一楼到顶楼,走廊统统装着封闭型的防盗网,或者说防逃网,防止女工逃跑。说起来厂房这么搞的不少,因治安问题,莫说厂家,普通市民为防失窃都家家装防盗网。但这栋楼给人的感觉特别阴森,看照片时她还以为是视角光线的问题,进来后,不信鬼神的她一举相信了&ldo;怨气&rdo;的存在,不需要什么死灵,女工们的模样活似行尸走肉。
却说两人将昏迷女工弄到钢闸门处,等了一会,才有个保安甩着电棍溜溜达达过来。
保安二十三四,有点小帅,但眼神不正。他轻佻地冲着李晓蔓吹了声口哨,这才掏钥匙开门,一边道:&ldo;圣母啊,几时慰安一下哥?&rdo;
李晓蔓低笑:&ldo;娄大哥说笑了,我这种歪瓜咧枣怎么当得起?&rdo;说着话,她面带异色地朝办公楼那边望去。
娄保安猛回头,旋即冷哼一声:&ldo;小骚x,你就装呗,别以为你那点事老子不知道!&rdo;
李晓蔓点头:&ldo;是啊,咱们谁不知道谁……&rdo;
话没完门已开,娄保安拖了昏迷的女工便走,真拖,拽着衣领就这么在地下拖。
乔若茜怕自己暴起不敢看,垂下目光问:&ldo;会去医疗室吗?&rdo;
李晓蔓没吱声,去肯定是会去的,要确定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如果是,趁人活着赶紧开除。如果不是又能吃点药就治好,那肯定会留下,月月扣工钱扣到白干不算,说不定还倒欠老板的钱。为什么好些女工不能回家过年?就是因为倒欠。
乔若茜有些失望,她本想借机和阿蔓套关系,一看就知这姑娘的自由度比女工高,或许能帮她打一个电话给&ldo;亲戚&rdo;。奈何人家根本不搭腔,说多几句,没准这个貌似善良的丫头告小状,她可不想挨揍,今天周主任踹昏迷的女工,那力道可不轻。可恨!d不拿女工当人待,捺死这黑心厂,她的小良心绝不会不安。
磨了下牙,她含笑告辞一声,先往楼上走了,心想好女不吃眼前亏,既然没有把握成功逃走,那就乖乖呆够一个月,等同行来捞自己。
李晓蔓眉头微拧,盯着某女工的背影犯开了嘀咕:普通话说的这么好,恐怕不是乡下出来的打工妹。城里姑娘受这种罪,脱身后会不会闹?闹吧!闹得越大越好!黑心烂肺的老板就该破产,就该去牢里呆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来一补:指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企业结构为由外商提供设备(包括由外商投资建厂房)、原材料、来样,并负责全部产品的外销,由中方企业提供土地、厂房、劳力。始见于改革开放初期,至90年代遍地开花。中外双方都不以&ldo;三来一补&rdo;企业的名义核算,各自记账,以工缴费结算。一些黑心老板钻政策空子,管理不规范、苛虐员工,曾引起媒体普遍报道。不得不说,黑心厂倒闭活该!
。
流浪记者:90年代的特殊产物。那时媒体属事业编制,在编人员有严格限额,不适应时代发展,于是出现合同记者。签长约的除了不在编制中,与正常编辑记者无区别。还有一种是仅仅领媒体一个采访任务,通常无合同,只看稿件。这种采访任务要么是很耗人工,媒体在编人员有限耗不起;要么是风险大,在编人员出点事麻烦大。炮灰的姑姑做过几年高风险的流浪记者,后混成在编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