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义点头,“是。”“你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嘛。”尹安然笑道。“基本上来说我见过一面的人我就不会忘记,我记忆力很好。”周明义解释说。“过目不忘?”“可以这样说。”尹安然嘴上不说,心里不是不佩服。周明义有时会请同事在家里开会,尹安然有听到过。眼见周明义完全不看资料而将数据分析的头头是道,抽丝剥茧般将交易数据下隐匿的暗涌一一指出,连尹安然这种外行人听了都觉得心里豁然一亮。晚餐过后周明义进书房工作去了。夜深了,尹安然蹭进书房探看,见周明义仍然盯着电脑不放,他靠在周明义的办公椅后面。周明义看到他了,问他有什么事。尹安然观察般地看了周明义一阵,抬手指了指他的头,说道:“其实这也是电脑吧。”周明义噗一声笑出来。“我没有贬义。”尹安然急忙说明。“哈哈,我知道,哈哈哈。”“你好厉害,连那些台面之下的机构暗箱炒作都知道。”尹安然记得周明义说过——万事万物皆有关联。能像他那样将很多微妙的波动细节联系起来然后看透背后的本质,分析出动向也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得到。周明义仍然在笑,“不然怎么赢。同行之间,他们想要瞒得过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多难做到啊。”“所以,懂得因利乘便以及见好就收是必要的。不一定要赢到顶,剪够需要的羊毛也好收手了。”“怎么说?我听不明白?”“意思就是不要太贪心。钱是赚不完的,赚到一定程度就收一收,然后再接着赚。”“哦,”尹安然听的似是而非,含糊地点了点头。“所以,”周明义说到这里伸手将站在一旁的尹安然拉过来,抱他坐在他怀里,此时尹安然还迷糊着,没有反抗。“所以什么?”“所以你可以放心地把零用钱或是私房钱交给我来替你管理。”周明义笑的眼睛弯弯。“哈?”“我可以保证一年最少翻三番,这是最少,多的话后面加一个零。”“没有!”尹安然这时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知道周明义是在开玩笑,他白了周明义一眼。尹安然从小就没有“零用钱”、“私房钱”这些概念,和周明义在一起之后也没有,这个周明义知道。“没有吗?没有?”周明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在逗人。“废话!没有私房钱!”尹安然干脆地回答,虎起脸瞪大眼睛看着周明义。“真的没有吗?”周明义笑着捏了捏尹安然的脸,“没有的话,有喜欢的东西不是就买不成了么。”尹安然斜看了周明义一眼,哼了一声,“买东西哪用带钱。”“不付钱可买不了哦。”再度露出鄙视的神情,尹安然大声回答道,“当然不用。买东西的时候把你带上就行了!”周明义先是一怔,然后点头笑道:“说的对,你说的对。”示威般地冲周明义呲牙扮鬼脸,然后尹安然就跳下来要走,回头看到周明义仍然坐在那里笑,他忍不住冲他叫道:“你笑什么!”“没,没什么。”尹安然每天一早先去医院换药,其实就是打开纱布给医生看一下伤口的长合情况,然后做消毒处理,再给包回去。脖子上的伤快要拆线了。尹安然心里挺着急,这么热的天总在家穿着高领长袖t恤可不行,一天两天的可以找找借口敷衍敷衍,七天八天的周明义那家伙肯定会起疑心。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尹安然在公司里把拍好的照片交给主编,然后去收拾办公桌预备下班,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下班了么?”初初听到时尹安然有点被吓到,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手机的讯号仿佛特别好似的,每每听到周明义的声音都好像近在咫尺,让心虚的他紧张不已。“嗯,下班了。”“我在你公司楼下。”“干嘛。”尹安然硬梆梆地问道。以往他不会问,能来接就说明那个人晚上有安排。最近尹安然老觉得周明义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自我安慰说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的同时尹安然也在想——又没有真的去做贼。对周明义有所隐瞒的同时尹安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安排有点抵触,他总担心会在下一个时刻就暴露了。“还能干什么呢?快点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电话那端,周明义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春风和煦。在一起久了,彼此有了解,尹安然总是觉得这只狐狸越是笑得眉眼弯弯,他就越是不安,觉得就要被设计了。这大概也是生存在狐狸身边的一种防御本能。“我,我想回家。”尹安然心里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第一时间表示拒绝。“我已经订好了,快点下来,乖。”“订什么?”“订台子吃饭,你不饿吗?”原来只是吃饭,尹安然放心了,应了一声之后就匆匆下楼。公司外面不远处果然停着那辆非常熟悉的湖水绿银底的莲花跑车。他小跑过去,车上的人替他打开车门。“到哪里吃饭?”在周明义替他系安全带的时候,尹安然问道。“新地方。”餐厅在铜锣湾,周明义订的位子靠窗,可将整个维港的夜景尽收眼底。坐在桌边等着上菜的功夫,尹安然站在窗边看了看风景,忍不住说道:“看不出来有什么新鲜的。为什么不肯回家吃饭?”“怎么,你还觉得夜景不够好看?”周明义问道。“家里阳台上看出去也很好。”“那里的海港和这里可不一样。”说的也是,从这里看去一片灯火辉煌,是都市繁华的夜景。他们位于宁静路的家里,白天从家中的阳台上看出去那片海非常美,晚上看就没有眼前的璀璨灯火了。点的菜上来了,尹安然发现今天周明义点的都是本地菜式,清淡为主,爽脆鲜嫩,他胃口大开吃了很多,最后还打包了菜谱上特别介绍的秘制烧味。吃完饭,周明义没有急着回家,开车带着尹安然游过车河之后才往家的方向驶去。在车上尹安然无心欣赏夜景,他总觉得坐在他旁边的人另有所图,不由暗暗戒备着。回家之后,尹安然拿着装外卖的饭盒进了厨房,预备放进冰箱里,才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环在他的腰上。“现在心情好么?”周明义笑问道,微微弯下腰把下巴搁在尹安然的肩头。“还不错啊。”尹安然边说边想把身后的人甩开。周明义好像大号的树熊那样缠着尹安然不放。“别闹了。”“抱一下嘛。”“有什么好抱的。”“最近都不给人抱。”周明义那故作幽怨的语气让尹安然爬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把周明义拉开,然后转过身面对他,“不太想……”“嗯,也许一起洗个澡就好了,你说呢?来吧。”周明义说着伸手拉住尹安然的手臂就要把他往浴室的方向带。“我不要。”尹安然急忙拒绝。“帮你擦背哦,很舒服的。”周明义用充满诱惑的口吻说着,极力暗示中。“不要,你自己去洗。”“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这又不是非得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尹安然用略为严肃的语气说道,他想表明强硬立场,不希望被周明义的嬉皮笑脸给哄到。周明义收敛了玩笑的表情,一只手摸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尹安然。尹安然在周明义深邃目光的逼视下心虚不已,表面上装出一副“这没什么”的架势。“嗯,难道说最近身体不太方便吗?”周明义问道。尹安然心里猛地一动。不方便,是啊,脖子上受了伤缝了五针,并且不想让周明义知道。“没有。”尹安然否认道。“真的没有?”周明义又露出微笑的表情。“没有。”尹安然板起脸强调。周明义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有转向坏笑的趋势,“既然并不是生理期,那为什么……”咦?尹安然先是一愣,当他反应过来周明义一开始说的“不方便”暗指什么,他一下子怒了,好像炸了毛的猫那样跳起来向周明义挥拳。周明义灵活地一闪身躲过了。“你说什么!”尹安然怒道,继续追打。周明义左躲又闪,看到他在笑尹安然更加生气。“你太讨厌了!”尹安然一路追打周明义,周明义一味后退毫不还手,边逃边笑。两个人笑闹至客厅,最后尹安然将周明义按倒在沙发上,带着怒意不假思索地气咻咻地压了上去,怒道:“你太可恶了!”被压倒在下面的周明义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也看不出在反省他之前说错话,反而露出暧昧的笑容用双手扶在尹安然的腰上。当尹安然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姿态对他十分不利时已经来不及跳下来了。尹安然一阵紧张,周明义虽然在坏笑,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就只是把双手放在尹安然的腰侧而已。“……你打算‘不方便’到什么时候呢?”周明义笑问道。“不是不方便,是不想。”尹安然加重音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