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中年才知万事难。
刘慧按摩着丈夫脖子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
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行吧。”
最后,她只能这样回答。
陆秀才的突然倒下,首先吓到的就是他自己。
他想,他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独自躺在书房里的那一盏茶时间了。
等身体稍微休养好一点,那种四肢无力的不适感过去后,陆秀才和陆家娘子又去医馆做了个全身体检。
陆家娘子有些贫血,卢毅有一堆小毛病,但身体重要器官都没问题,小毛病也都是时下文人常有的问题。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卢毅的颈椎问题。这个病很麻烦,一旦患上,终生不会痊愈,只会越来越重,只能养着。
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陆秀才调整了自己写话本的时间。
他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吃完早饭后连续写上一个时辰,就带着儿子出门在坊间的园子里逛逛。
中午吃完午饭,再写上一个时辰,就再独自出门走走。
是的,独自出门。
当陆秀才离开家庭,离开书房,离开话本,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在外面乱走时候,他才赫然发现——所谓家庭和美带来的无聊感,远远大于独处。
独处顶多孤独,可那孤独都是饱满的。
有时候,陆秀才会专门去最初的那个茶馆坐坐。那个曾经躲雨、参加“文会”,促使他走上写作道路的地方。
他是个性格拘谨的人,很少主动去尝试什么新的东西。就连去的地方,也都是挑选熟悉的。
那茶馆现在还在红火的开着,因为来的都是读书人,茶馆里放着很多书,很多读书人品茗、闲谈,或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抱着一卷书瘫在软垫上,一摊就是一个下午。
陆秀才也学会了这样的“咸鱼躺”。
他学会了一壶茶,一本书,一个人发呆一下午的生活。
某天,陆秀才又到了茶馆,照常在茶馆的书柜前流连,挑选自己下午打发时间的书籍。
他站在书柜前,抬眼一看,突然怔住。
茶馆新到的书籍里,居然有他刚刚才出的新话本。
陆秀才颇感新鲜的伸出手,准备拿出自己的新书瞧瞧,却有另外一只手比他更快,已然摸上了这本书的书脊。
陆秀才偏头看去,是个打扮斯文的白净书生,年纪不大,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你要这本?”
那少年也没想到旁边发呆的大叔会选这本,腼腆地说,“不好意思,我是这个作者的书迷,今天能不能让我先看呢?”
不知是什么缘故……
也许是少年的笑容太讨人喜欢……
也许是丝竹声太柔,窗外的阳光太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