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了些时,车马就进了广大的庄院停住了,狗都被人看守起来,听不见一声吠叫;许多庄丁仆役都探头探脑的看这辆车。
铁蔷薇下了车,向左右看看,又向宇文成都微微一笑,脸上有点儿红,轻移莲步,随宇文成都走上了大门的台阶,迈过了门槛就是门洞,门洞里早站着来升和另外一个仆人,并且还有一位老爷。
这位老爷穿着藏青色的绸袍子、青云缎马褂,白发披肩,一见了铁蔷薇就拱手,并且拱着大胡子,说:“这就是秦小姐吧!我儿子真是造化,秦小姐,请进请进!可别笑话我们的家!”
是秦还是铁,铁蔷薇并没听清楚,因为她的神情有点紧张,心里感到点儿羞涩。
宇文成都在旁就说:“这就是我的父亲!”
铁蔷薇恭敬地深深地万福了。
宇文成都又连连作揖,唾沫星子都由胡子里喷出来,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他一边在前慌忙着领路,一边回过头来看他这位儿媳,不禁又张嘴大笑。
心中佩服说:我儿子真有本事,不知从那里弄了个小媳妇来?看这样子也就有二十来岁。
真是,就是那陈后主的萧美娘,也没有看见她这样温柔标致的姑娘呀?多半娘家还是个念书的。他高兴着连门槛都忘了,几乎摔了个大跟头。
这几日因为听说儿子在城内与云战峰见了面,吓得他无时不心惊肉跳,忧烦欲死;这时,却把那些事全都忘了。
他赶紧去把书房的屋门拉开,弯着腰说:“秦小姐请进屋里坐吧。”
铁蔷薇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站住身,恭谨地、微微带笑说:“我不敢当,老爷子先请吧。”
宇文化及的腰弯得更下,赔笑让着说:“姑娘别客气。这是头一回到我们家里来,你只要不嫌我们的家里穷,不嫌我是个粗人,不嫌我儿子。这就,这就……很好啦。请进吧,别客气,别客气。”
铁蔷薇露出了感激的笑,又抬起眼皮来看了宇文成都一下。宇文成都也说:“别客气。”
铁蔷薇忸怩地轻轻走进屋去。进到屋内,宇文化及恭敬的请铁蔷薇上座。
他就看一看这个姑娘,然后又看看他的儿子,觉得真是天生成的一对儿。又摸着胡子说:“姑娘的家里有些什么人?姑娘的爹是做官的还是做买卖的?”
铁蔷薇欠身才要回答,宇文成都就说:“爹你快出去,吩咐厨房他们预备几样菜,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宇文化及听了儿子的话,就仿佛仆役听了主人的命令似的,答应一声,赶忙就回身走出屋去。
这里铁蔷薇又看了宇文成都一眼,微笑着说:“你不去自己吩咐厨房,怎叫老爷子又跑一趟?”
宇文成都笑着说:“我吩咐他们不动,叫仆人告诉厨房,他们又说不清楚。我父亲他很会烹调,必须要他监视着仆役,才能做得出好菜饭来!”
铁蔷薇笑了笑说:“我倒不在乎什么好菜饭,叫老爷子这样为我劳累,我真觉心里不安!”
宇文成都就问说:“你觉得我父亲这人怎样?你恨他还是喜欢他?”
铁蔷薇笑着说:“我看你问得有多么怪?才一见面,老爷子又对我这样好,我怎能恨他?”
宇文成都说:“不过他是很疯癫的。”
铁蔷薇摇头说:“我看他老人家一点儿也不疯癫,比我叔父可慈祥得多了。”
宇文成都面容凄渗,接着又说:“给你一口宝剑叫你杀他,你能下得了手吗?”铁蔷薇一怔,面色也变了。
宇文成都就说:“假定他早前与你家有过深仇,但这几年,他洗心革面,成为了一个庸愚癫痫的人,一提起了早先的事,他就忏悔,你还不能饶他吗?”
铁蔷薇听了这话,突然站起身来,紧急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话,他到底是谁?”
宇文成都慨然说:“我不愿再瞒你了,他就是你要找的杀父仇人赤焰宇文化及,我就是他的儿子宇文成都……”铁蔷薇一听,惊得她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宇文化笑嘻嘻地亲手拿着一壶酒,一对酒盅,带着仆人端着两盘酒菜又进来。
宇文成都就迎上去指着秀侠急急地说:“爹,我告诉你实话,这位秦姑娘不是别人,她就是大旗门铁别恨的女儿云战峰的侄女铁蔷薇!”
宇文化及没等他儿子把话说完,他就脸色惨白,两眼发直,撒手掉了酒壶、酒盅,“咕咚”的一声躺在地下。
铁蔷薇大叫一声‘不会的’忿忿地向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