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挂掉电话,将门打开,冷冷看着门口的姜淑宁:“你想干什么?”
她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她进门。
姜淑宁说:“啧啧,你外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长辈第一次来家里,也不请进去喝杯茶?”
阮阮说:“你想说什么就快说,说完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姜淑宁一把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她站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房间,然后回头,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嗯,现在还是你家,只是不知道,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
“你什么意思?”
姜淑宁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扔到茶几上,努努嘴:“想知道什么意思,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阮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有动。
姜淑宁抬头望着她,挑了挑眉:“害怕了呀?”
阮阮走过去,拿起那只信封,拆开。
然后,看着阮阮如她所料,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姜淑宁满意地笑了,起身,踩着高跟鞋,挺直胸膛,昂着头,离开。
走到门边,她又转身,对傻呆中的阮阮说:“顾阮阮,我跟你,本来无冤无仇的,只怪你自己倒霉,偏偏嫁给了傅西洲。哦,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因他而失去的,你可别恨错了人。”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阮阮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视线胶在手中那张薄薄的A4纸上,脸色愈加惨白,然后,她的手指开始发抖,接着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她重重跌坐在沙发上,一瞬间只觉得头昏目眩,眼前有无数道白光闪过,她慌乱伸手,撑住沙发靠背,将身体整个靠上去,若不如此,她真怕自己支撑不下去。
窗外分明是夏日里明晃晃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她却觉得,忽然之间,所有的光明都消失了,她的世界,漆黑一片。
傅西洲如之前几天一样,在晚餐前就回到家,自阮阮出事后,再忙,他都会把工作提前处理完,也推掉一切应酬,回来陪阮阮吃晚餐。
他习惯性按门铃,等她来为自己开门,结果按了许久,屋子里却没有反应。他输入密码,打开门,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微微蹙眉,阮阮去哪儿了?下午也没有接到她电话说不在家吃饭呀?
他打开灯,然后吓了一跳。
“阮阮,你在家,怎么不开灯?”他朝坐在沙发上的阮阮走过去,近了,才忽然发现,她有点不对劲,听到他叫她,也没有一点反应,眼神呆滞。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阮阮去如梦中初醒一般,猛地打掉他的手。
他讶异地看着她,只以为她的心情又陷入低谷,正不知如何安慰她时,阮阮缓缓抬头望向他,说:“你当初因为什么而娶我?”
傅西洲微愣,然后,几乎是立即,心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姜淑宁母子终于出手了。
“阮阮……”他嘴唇微动,却久久不知如何接下去。
“你因为什么而娶我?”阮阮重复道,她的声音很轻,不像是问句,更像是一个呢喃。可这轻若呢喃的一句,却令傅西洲的心一沉,再一沉,瞬间,便坠入黑暗。
他看着她,她神色看起来如此平静,而那双幽黑清亮的眸中,却仿佛起了一场浓雾,浓雾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
“不是因为多年前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也不是因为再重逢后我对你的苦追,也不是因为你没有时间谈恋爱需要一个妻子,更不会是因为你爱我。你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外公是阮荣升。是因为,这个。”她将身边那份文件递到他面前,直视着他:“傅西洲,我说得对吗?”
他心里忽地一蜇。她叫他傅西洲,不再软软糯糯地喊他十二,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见他始终沉默,阮阮微扯了下嘴角,那笑容却比哭还哀伤:“你答应过我的,永不骗我,那么,请你回答我。”
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却像是绝望之人残留着最后一丝生机的期盼,固执地望着他,等他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傅西洲闭了闭眼,良久,沉声说:“是。”
说完,他便微微低头,不敢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空间里是良久的沉默。
然后,阮阮起身。
傅西洲一把抓住她手腕,他慌乱地站起来:“阮阮,你去哪里?”
阮阮轻轻甩开他的手,没有转身,轻声而平静地说:“你知道吗,从下午一点,到此刻,整整六个多小时,我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没关系,我爱他,没关系。另一个立即说,有关系的,非常有关系,你绝不能原谅他。傅西洲,我可以接受你在我们的婚礼上因故离开,我也可以接受从一开始你并不爱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是带着目的而娶我。”她终于回头看他,眸中的浓雾化成了水汽,忍了好几个小时的眼泪,此刻终于崩塌决堤,她神色是那样哀恸至绝望:“我更不能忍受,我爱若珍宝的孩子,是你跟我外公之间的一场恶心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