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他记得那是她十四岁的生日,那时候他在北京念大学,正忙着去美国一所大学做交换留学生的事情,所以在她生日前一天给她打电话说,可能没有办法陪她一起过生日了。她在电话里声音很低,仿佛要哭了一样,挂电话时轻轻嘟哝一句,明明说好每年都陪我过生日的呀。
挂了电话,他买了当晚最后一班航班飞回了莲城,他站在阮家门外时还差两分钟就到零点。她的房间正对着铁门,灯光还亮着。他在零点的时候拨通了她的电话,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让她打开窗户。
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在电话里欢快地叫了起来,哥哥!哥哥!我爱你!后来她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他带她去了郊外的昭山,上山顶看日出。
初夏晴朗的夜空里,有星光月色,他们在月光下爬山,她偷懒,爬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坐在地上喊累喊困不肯走。他无奈,只好背着她一路上山。她也不觉得困了,趴在他背上哼了一路的歌。
他听着她清丽柔软的歌声,觉得疲惫都一点点散去了。
那时候啊,他是她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朋友,无话不说,没有秘密。
顾恒止翻了个身,面对着她:“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阮表情一僵,心里叹了口气,哥哥还是问起来了呀,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转移话题。
她闭上眼,轻轻说:“哥哥,我困了呀,我要睡觉了。”
顾恒止叹息:“阮阮……”
阮阮忽又睁开眼睛,坐起来,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指着沙发毫不客气地说:“哥哥,只能委屈你了。”
顾恒止却将身体往床中间移了移,哼一声:“我也要睡床。”
阮阮知道他因为她回避话题而生着自己的气呢,看着他小孩子般赌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那我把床让给你。”
说着就起身,却被顾恒止一把拉倒在床上,“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同床共眠过。”
阮阮一怔。
啊,那是多久以前的陈年旧事了呀!似乎是十岁那年,她在大伯家里留宿,当晚下着很大的雨,半夜雷电轰鸣,她吓得抱着枕头去敲他的房门,他怎么哄她都不肯回自己的卧室,最后她爬到他的床上躺下来,紧紧抓着被子,赖着不肯走。他见她那个模样,又好笑又心疼,就让她在自己身边睡了一晚上。
“好啦,逗你玩儿的呢!”顾恒止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好好睡吧。”
可她哪里睡得着,一闭上眼,那个画面便像是按了重播键般,一遍一遍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落荒而逃,仿佛做错事的是她。她是他的妻子,她分明可以推门进去,将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拉起来,破口大骂或者狠狠扇她两耳光。
风菱曾说她什么都不懂得争取,说好听点是淡然,难听点就是软弱。她笑话她,还真是对得起你的名字呢,软软。
从小到大,她是真的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因为最想拥有的早就失去了,比如父母,比如亲密的亲情。那么其他的,都只是生命中的其次。
直至遇见他。
为了他,她变得勇敢、坚强,努力去争取。
她得到了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却没有得到他的心。
所以,在看见那样的画面时,她甚至不敢上前质问、责骂,除了逃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承受。
她想起他曾玩笑般地说过,她比同龄女孩子淡然、懂事、不骄纵任性。她那时候还当作是一句夸赞,而此刻,她心里却无比难受,其实在真爱你的人面前,哪里需要时刻懂事。在真爱你的人面前,就算任性胡闹,也会被包容。
十二,你知道吗?我多想在你面前任性一次,但我不敢去尝试。因为我知道,在爱情里,只有被深爱的一方,才有资格任意妄为。
这个夜晚,还有一个人跟她一样失眠。
傅西洲翻了个身,再次取过手机,调出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号码,拨出。可回应他的依旧是冰冷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无应答”,他又拨家里的座机号,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她说过,在他出差的时候,她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的,而且手机总是放在身边。他还念叨过她,睡觉时要把手机关机,也不能放在床头,会有辐射。她说,我不想错过你的来电嘛!
可今晚,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有接。而且,手机里也没有她的来电记录,要知道,他出差时,她每晚都会来一通电话的。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心里一凛。翻身坐起,想起床,刚一动,胃部又传来一阵绞痛,他咬牙,靠坐在床上,拨通了林秘书的电话。